エピソード

  • 《貨幣改變一切》
    #本文為真實世界的經濟學系列第七課文稿
    #真實世界的經濟學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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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魯賓遜的島上有幾個買方跟賣方交換同一個物品的市場,但他仍然在兩個重要的面向受到不小的阻礙。像是我們前一堂課所提到的,想要羊的玉米農夫,必須找到想要玉米的同時又有養山羊的人,這也太麻煩了吧!更何況在你努力尋找這個人的同時,還要花上額外的資源去餵羊,或者保存玉米免得變質。

    再來,雖然說蠟燭島上有個幾百個居民,因此他們的經濟也變得複雜了起來,有的種玉米有的種大麻…..啊沒事,但他們始終沒有進行「經濟計算」的手段。

    假設有個叫做馬可的工匠,專門製作捕魚的工具,他可沒辦法像現代人一樣使用會計帳表去查看他的生意有沒有賺錢,因為他能夠紀錄的全都只是各種物品的數量而已,根本沒辦法計算盈虧。

    在他的總帳的支出欄位上,可能會記錄著1000支魚鉤、4張漁網跟20根釣竿。後在他的收入欄位上可能記錄著4把錘子、20公斤的鐵、2張椅子跟10捆木材。

    他完全沒辦法從這些帳目表上得知,他的生活究竟是越來越好,還是越來越糟?因此為了記帳,馬可需要有一個通用的單位,好讓這些項目可以被計入帳簿。

    在蠟燭島的物物交換經濟當中,他充其量只能靠感覺來判斷自己是「幹得不錯」,還是「幹得很糟」。

    不過人類在「試圖改善生活」這件事上,擁有一些創造性的才能。

    在一個物物交換的市場上,有一些感覺特別敏銳的交易者會察覺到,某些東西的銷路特別好,比如蠟燭島上有非常豐富的草地可以牧羊,因此大多數居民都會養一小群山羊。

    而這時候的馬可手中握有魚鉤,而且他想要玉米,在他找不到「同時想要魚鉤也同時種植玉米」的人的時候,他可以找到願意用山羊來交換魚鉤的漁民。

    接下來他就可以牽著山羊,去找一個樂意擁有更多山羊的玉米農夫。

    因此,透過間接交換,馬可得到了比起魚鉤來說更好賣的商品,再用這個商品換到了他想要的玉米。

    我們可以預期的是,一但市場上有人開始使用這種更加方便的方法,就會有其他人開始跟著效仿,接著漸漸流行到整座島上。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最適合銷售的物品,會漸漸地變成了「交換的媒介」,並且在大多數交易中被接受為支付手段。

    這就是我們貨幣的起源。

    在歷史上,有很多東西都曾被當作交換的媒介,比如說:母牛、食鹽、貝殼、大石塊、奇特的羽毛、可可豆、菸草、黑鐵、黃銅、白銀、黃金等。

    經濟學家 米爾頓・弗里德曼就發現,在二戰後的歐洲,香菸就曾經被人們當作貨幣來使用。

    但是並不是每一種物品都適合拿來當作貨幣,有一些特性會讓人們更喜歡在間接交換當中使用一些物品。

    第一,是該物品有廣泛的可銷售性。
    這是一種物品能夠成為貨幣的首要前提,畢竟用你想賣出去的東西,換來一個沒人要買的東西沒有什麼意義,除非這東西對你來說有特別的用途。

    第二,該物品方便運輸。
    如果某個人想要用某個東西去交易,那麼這東西如果能夠被帶到交易地點的話,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比如早期間接交換通常會使用家畜,特別是牛,因為牛是一種不僅會叫,還會走路的貨幣。而土地就是一種比較差的交換媒介,畢竟你沒辦法隨身帶著土地跑來跑去。

    第三,這個物品是相對稀缺的。
    這個標準跟上一個標準緊密相連。如果充當貨幣的物品非常豐富,那麼你就會需要攜帶很「大量」的這種東西去跟人家交換,行動會非常不方便。比如說,如果我們用泥土充當貨幣,那我們可能就需要用一台卡車運一大堆的泥土去雜貨店,只為了買一顆雞蛋。

    第四,該物品相對耐久。
    畢竟你不會希望在你拿到貨幣之後,他在兩個鐘頭後就「變質」了吧。貨幣可以保存的時間越久,你等到「好的交易」的機會就越大。這也就是為什麼像是牛奶、雞蛋、肉之類的東西不適合充當貨幣的原因。當然家畜也會死亡,不過交易的時候你可以先檢查一下,確保你得到的貨幣不會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而貴金屬跟寶石顯然在這個方面具有極大的優勢。

    第五,該物品方便保存。
    即時你的貨幣具有耐久性,你想必也不願意透過一整套複雜的流程才能使他得以持久,比如一種只能在零下75度才能穩定的化合物就不會人們拿來被當作貨幣。卡爾・門格爾就說過,在一個以農業為主,而且有大量閒置土地的社會中,牛是通用的交換媒介。而城市的興起使得牛逐漸不適合被當作貨幣使用。大多數的公寓都有嚴格的規定,禁止在公寓裡養動物,否則地毯很難保持乾淨。而貴金屬跟寶石再度擁有優勢。

    第六,該物品易於分割。
    畢竟透過交換率進行貿易的東西不會每次都是交換物品的整數。如果你的貨幣方便分割的話,你就可以找零頭了。家畜顯然在這方面有缺點,因為一旦你將他們分割了,他們就沒辦法跟著你走動了,而且還會同時被加上腐爛debuff。寶石在這方面也有一些缺點,因為只要寶石一被分割,總價值就很難保證不變。

    第七,該物品的任何一個單位都具有高度的相似性。
    貨幣的質量將會影響到交換率,你可不會希望你整天都要為了忙著檢驗質量而不斷調整交換率。不同的人對於同一個東西的質量判斷可能大不相同,儘管鑽石在許多方面都適合充當貨幣,但這方面卻成了個問題,因為任何一顆鑽石的價值都需要交給專家鑑定,鑽石的可分割性也有關係,因為鑽石被切開之後,每一顆小鑽石的價值總和跟整顆鑽石的價值完全不同,十顆一克拉的鑽石價值跟一顆十克拉的鑽石價值差得可遠了。

    目前看起來,經得起以上所有標準檢驗的唯一物品是貴金屬。

    事實上,大多數社會最終都逐漸採用了白銀或者黃金來充當貨幣。在國際貿易的發展之下,大多數的地方,黃金逐漸取代了白銀成為了唯一的貨幣,這個過程最終導致了19世紀國際金本位制的確立。

    至於為什麼大家會使用黃金來作為貨幣?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純粹是因為黃金這個東西最符合剛剛提到的的這些標準。

    但各位要特別注意一點,即便我們把黃金當作「貨幣」來使用,貨幣的價值依然跟其他的物品沒有兩樣,都是由交換者的主觀評價來決定的。

    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用「多少盎司的黃金」來取代前面的章節所提到的「山羊」,而分析依然保持不變。

    不過呢,由於我們現在是用紙幣來代表貨幣,但紙幣的價值很顯然並不是來自於他作為「紙張」的價值,而是因為政府頒佈法令宣布這些紙張是貨幣。

    政府要求必須以「政府的」貨幣來繳稅這件事,有助於賦予紙幣法律強制力。

    但這樣的通貨被稱為「不兌現紙幣」,而不兌現紙幣所產生的一些問題,之後我們的課程會特別來討論這個東西,目前先暫時略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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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兩人成公司,四人成市場》#本文為真實世界的經濟學系列第六課文稿#真實世界的經濟學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到目前為止,魯賓遜跟星期五還沒有辦法在這個小型的經濟體中運用經濟計算,雖然他們兩個可以比較特定數量的財貨之間,哪個更有價值,但他們還沒辦法計算出,他們在交換的過程當中,具體是獲利多少,或者是損失多少。雖然我們可以說魯賓遜偏好八隻老鼠,勝過兩個捕鼠器,但我們目前還沒有辦法回答魯賓遜究竟偏好到什麼程度。為什麼?給各位幾秒鐘的時間想想……因為所謂的偏好,指的其實是他心裡所「感受」到的東西。雖然我們有科學儀器可以分析我們的內分泌激素,但這世界上並不存在著可以插進我們心裡直接測量感受的「數量」的工具。當然,你可能會認為,某種滿足比其他的滿足「更爽」,但就像我們前幾堂課程中所指出的那樣,比如你說「比起A,我更喜歡B十倍」,但這種說法只是一種修辭學上的用法,他在經濟學當中並沒有任何意義。另外,假如有人試圖用捕鼠器跟老鼠來計算也完全行不懂,比如「八隻老鼠減去兩個捕鼠器」,或者「一隻老鼠加三個捕鼠器」,這類的算式也沒有任何意義。馬克思和英國古典經濟學家那樣,企圖用「勞動」作為價值的共同單位的做法,也完全行不通。魯賓遜的勞動成本是一種「主觀評價」,端看他要放棄哪些東西。而對於星期五來說,魯賓遜勞動價值的高低,同樣也是主觀的。然而根據「消耗的時間」,或者「付出的能量」來計算損益的做法,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魯賓遜製作一個捕鼠器,跟破壞一個捕鼠器,他所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是一樣多的,但星期五肯定不會願意付出幾隻老鼠來破壞捕鼠器。因為製作捕鼠器對星期五來說有價值,而破壞捕鼠器對星期五來說沒有價值。但如果換一個狀況來看,假設島上的老鼠全部被抓光光了,只留下了滿地沒用的捕鼠器,這時候製作捕鼠器就是沒價值的,而為了清理環境而破壞捕鼠器就是有價值的。小型的經濟體缺乏了經濟計算還不至於造成什麼障礙,因為從頭到尾只有兩個人在交換全部的商品,因為魯賓遜很清楚自己的價值標準,為了達成交易,他只要知道對方的價值標準就好了,但是隨著經濟體變得越來越大,缺乏經濟計算的話,將會產生嚴重的問題。接下來,我們就來開始來研究一下更大的經濟體吧!首先,我們要先快速推進我們小島的經濟史,先給他取名叫「蠟燭島」吧!假設基於某種神奇的原因,蠟燭島仍然跟全世界的經濟有所隔離,但是人口增長了,已經形成了村落,也開始有了農地、有了商店、有了各式各樣的職業,居民之間的交易也繁盛了起來。我們先設想,蠟燭島上的居民開始養起了山羊、種起了玉米。有兩個專門養山羊的飼主,叫做小明跟小華,還有兩個種玉米的農夫,叫做小美跟小敏。這時候我們還沒有在蠟燭島中引入貨幣,所以我們必須用玉米來衡量山羊的價格,也要用山羊來衡量玉米的價格。這種類型的交換叫做以物易物,或者叫做直接交換。當然我知道對於已經習慣使用新台幣的聽眾來說,這種交換方式有點不太習慣,不過我們花點心力去研究這個模式,會更容易理解市場價格是如何形成的。接下來會涉及到大家的價值表,單純用聽的會有點複雜,建議聽眾搭配文稿閱讀,我盡量講得簡單點。假設①小美最多願意用四籃玉米換第一隻山羊、三籃玉米換第二隻山羊、兩籃玉米換第三隻山羊。②小敏最多願意用三籃玉米換第一隻山羊、兩籃玉米換第二隻山羊、一籃玉米換第三隻山羊。③小明最少要用第一隻山羊換到兩籃玉米、第二隻山羊換到三籃玉米、第三隻山羊換到四籃玉米。④小華最少要用第一隻山羊換到三籃玉米、第二隻山羊換到四籃玉米、第三隻山羊換到五籃玉米。於是我們有了這樣的圖表:小明第1隻山羊<2籃玉米第2隻山羊<3籃玉米第3隻山羊<4籃玉米小華第1隻山羊<3籃玉米第2隻山羊<4籃玉米第3隻山羊<5籃玉米小美4籃玉米<第1隻山羊3籃玉米<第2隻山羊2籃玉米<第3隻山羊小敏3籃玉米<第1隻山羊2籃玉米<第2隻山羊1籃玉米<第3隻山羊首先,小美先用3籃玉米跟小明換第一隻山羊,但因為小美最多願意出到4籃玉米,小明最少只要2籃玉米,所以用「三籃玉米換一隻山羊」這樣的交易大家都很開心,互利互惠。而這個同時,另外兩個人也發生交易了,小敏也用了三籃玉米跟小華換了一隻山羊。現在要考慮第二輪交易的可能性了。小敏最多只願意用兩籃玉米換山羊,不過小明跟小華都覺得這樣不划算,因為小明下一隻羊要三籃,小華則要四籃。而小美願意出價到三籃玉米,所以小明跟小美繼續交換玉米跟山羊,而小華跟小敏則是退出市場,因為他們兩個都覺得不划算。所以我們可以觀察到,市場上有各種不同的出價偏好,但像小美這樣願意出高價的人,將會得到更多的交易商品,因為他們出價的能力比其他人更高。同樣的,像小明這樣,願意賣得比較便宜的賣家,也會比其他人更容易把貨賣出去。只要交易的兩邊都認為交換能夠改善他們的處境,他們就會不斷的交易下去。當然,有的交易當中,尋找交易夥伴的成本非常的高,比如潛在的交易者們,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在哪裡。很重要的觀念是,真實世界的市場並不會保證所有的交易者都會發現彼此,然後進行有利可圖的交易。這點跟我們平時在教科書上所學的「完全競爭市場」不同,因為完全競爭市場的假設,無視了這個現實。他假設了人人都知道彼此在哪,並且可以迅速完成交易。但是人們都有改善現況的驅動力,這意味著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問題,並且著手解決,比如「仲介」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而存在的職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來賺取報酬,這正是企業家的職責,至於企業家是什麼?這在我們未來的課程當中會討論到。另外,真實世界的供給跟需求,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市場將會調節價格來適應新的狀況。假如小明跟小華吃膩玉米了,而且開始有其他農夫改種了南瓜,那他們對於玉米的需求就會降低,自然就不會願意像之前那樣,為了得到玉米而付出那麼多的山羊,他們反而會把一些山羊拿去換南瓜。如果小美跟小敏依然想吃山羊,那意味著他們必須付出更多的玉米,才有機會換到一隻山羊,這個過程根本不需要有任何人出面「刻意調整」,新的價格自然就出現了。正是因為市場有這樣看似神奇的性質,亞當·斯密才會說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指導市場參與者,在沒有任何權威機構指揮的狀況下,他們自己的計畫和慾望,會自動造成這樣的結果,而在這樣的狀況之中,交換的雙方都相信這些交換是對他們都有利的。當然,就像我們不斷提到的,面對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人的行為始終包含著犯錯的可能,在交易之後,所有人都有可能會認為他犯錯了。由於市場是透過自願交換,使得每一個參與者可以顯示出他對於特定某種商品的需求強度,所以人們就可以藉由「合作」取代「暴力掠奪」來面對資源的稀缺性。而這個稀缺性,是某個東西成為經濟品的一個必要條件。空氣是不稀缺的,因此他是免費品,不再經濟學的研究範圍之內。這邊要特別注意的一點是,我們不能從絕對的意義上來看「稀缺性」,因為稀缺性是相對於「需求」來說的。比如我擦過鼻涕的衛生紙數量很少,但他在經濟學上的意義不是稀缺的,因為沒人要啊!根本不會有人要花錢買我用過的衛生紙,如果有聽眾想買的請到粉專私訊我,跟我聯絡….最後,我想聊聊某些人對於市場的錯誤類比。很多人會把「戰場」這個詞用來市場,比如說國際競爭會使得一些國家成為勝利者,一些國家成為失敗者。有時候我們會在報紙上讀到一些公司「擊垮」了他們的競爭對手,或者美國跟中國在打「貿易戰」之類的說法。之所以會說這是一種錯誤類比,是因為「戰爭」與「市場」的關鍵性差異在於,在市場上,所有的參與者都會在自願交換的過程中獲得滿足。就像剛剛所提到的小明小華小美小敏,他們在完成交易後,全都比之前更滿意了。假設你跟我都開了一家寫app的公司,隨著時間流逝,消費者更喜歡你的產品,而我因為競爭輸了,而關閉了我的公司,但你聘用我當你的首席工程師,這狀況在某種意義上是你贏我輸,但更重要的意義上,大家都是贏家,是win win。現在的我正在扮演一個滿足消費者需求的角色,相比之前開公司,我反而更適合幹這份工作,而你也有了一個新的首席工程師,消費者則是有了更好的軟體公司。這和戰場完全不同,因為在戰場上的贏家可能會對輸家為所欲為,當然也包括了徹底消滅輸家這個選項。而市場並不挑選所謂的「勝利者」跟「失敗者」,相反地,他的存在使得大家都可以在生產體系當中,找到一個適合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上,每一個人都可以最好的滿足消費者的需求。而有的人會認為,國際貿易會使得兩國之間彼此對立,就像認為國內市場會使老闆跟員工對立,獲釋賣家跟買家對立一樣,是完全錯誤的觀念。在市場經濟中,不論在國內或者國際的飯玩,每一個人的生活水平都可以藉由自由貿易得到立即性的提升。如果日本或者中國變得比美國更富裕,美國也不會是輸家,因為任何地方的生活水平提升,都會對合作的另一方帶來好處,就像美國在中國下訂單製作手機,中國的人民生活水平提升,美國的消費者則是可以用更便宜的價格買到手機,大家都有好處,win win。發現合作定律是古典經濟學家的一項偉大成就,他指出了走向社會和諧的道路,也揭示了強者和弱者之間,有比剝削更好的方法來連結彼此。市場的「自願交換」的這個性質,隱含著每一個參與者,都必定認為他會從一項交易中得到好處,否則他就不會參與這項交易。掌握了多人交換的要素之後,我們就可以接下去分析「經濟計算」了,從下一堂課開始,我們要討論經濟計算的工具——貨幣。那麼今天的課程就到這邊為止,有任何問題想要討論的話,歡迎到巴斯夏的蠟燭工坊粉專留言,或者私訊提問,我們也有專門讓讀者進行交流的telegram頻道,連結會放在本集說明欄位,我寫完稿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半了,要先去睡了,大家晚安大家掰掰~Spotify:https://reurl.cc/20dLrrSoundon:https://sndn.link/helltogetherApple Podcast:https://reurl.cc/5lA1rqGoogle Podcast:https://reurl.cc/pdk6mQkkbox:https://reurl.cc/r8l7MNTelegram:https://t.me/helltoge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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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多人世界的交換行為》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魯賓遜的生活因為他的努力而漸漸多采多姿了起來,某一天當他走在沙灘巡視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人倒在那邊,魯賓遜的孤單狀態被打破了,他會怎麼做呢?

    一種可能性是,魯賓遜可能會像一頭野獸一樣,為了捍衛自己的地盤而把這個人給宰了,但魯賓遜出自於仁慈心,或者道德約束之類的觀念,他並沒有這麼做。於是魯賓遜給他做了急救處理,並且給了他一個名字——星期五,因為剛好今天就是星期五。

    而魯賓遜之所以不殺了他的原因,更有可能是因為島上有許多尚未充分使用的資源,比起殺掉星期五這個選擇,很顯然地,有個人可以合作反而比單打獨鬥更有利於生存,他們可以進行使人變得更富足的勞動分工跟自願交換的過程。

    亞當・斯密指出,物質生產的巨大增長歸功於勞動分工。斯密在《國富論》一書中,所使用的例子是製針。單獨一個工匠,很難在一天之內做出一枚針,儘管用盡了洪荒之力,一天也頂多只能做出一枚。但是在《國富論》中的那個小製針作坊,由於將製針的程序分成18道不同的工序,使得這樣的一個十人小作坊,一天可以生產高達48000枚針,平均下來,每個工匠一天可以製造4800枚。

    勞動分工可以有更高產能的原因有三個,第一個是人們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在很多地方的優勢都有所不同。

    第二個是,並非人人都有相同的能力,你擅長打籃球,我擅長馬拉松,每個人的特長有所不同。

    第三個是,勞動分工使得人們能夠集中精神去增進技能,不需要花精力在不必要的技能之上——也就是能熟能生巧。

    不過一些現代工業社會的批評者反而會轉過頭來批判這樣的專業化。他們會抱怨,在一個不斷提高勞動分工的體制中,人們的視野變得狹隘,完全成為了機器的小零件,工作單調乏味、不斷重複。

    經濟學沒辦法解決這些抱怨,因為經濟學本來就不打算推薦某一種價值觀。經濟學沒辦法告訴你,你做了什麼樣的選擇,生活會更有趣、更豐富,也不會告訴你,假如你的選擇沒辦法讓你的物質生活過得更豐富、財富累積得更多,你的選擇就是錯的。

    不過經濟學的確能夠告訴那些想把自己的欲求強加給整個社會的人:倘若沒有勞動分工,地球上的資源只能夠養活現有人口的一小部分。

    亞當・斯密曾經舉過一個例子:
    假如善用溫室技術的話,英格蘭的確能夠生產葡萄酒,但這麼做的意義其實不大,因為英國生產羊毛,而西班牙生產葡萄酒的話,兩國人民可以直接交易這兩種物品,而不需要在國內生產,這樣一來的話,兩國的人民都會變得更加富裕。

    但若一國的地理位置不好,居民又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因此在生產所有的商品上都比另一個國家差的話,情況將會如何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大衛.李嘉圖的「比較優勢定理」,雖然這個定理一開始是建基於貿易之上的,不過米塞斯認為這是一個普遍的原理,具有廣泛的適用性,適用所有的人類合作行為,因此米塞斯認為這個定理最好叫做「合作定律」。

    比如麥克.喬丹是一個偉大的運動員,他的身體素質超凡出眾,也許他把他的技能用在其他地方,都能夠超凡入聖,也許他跑去當一名油漆工,也可以成為全世界最優秀的油漆工。

    不過喬丹不太可能會粉刷自家的牆壁,即便他可能有一點實踐經驗,甚至比外面雇用來的油漆工幹得好得多,但他仍然會請其他人來代替他刷牆。我們要怎麼解釋這個狀況?

    答案就是「比較優勢定理」。

    雖然喬丹不論是打球還是刷牆,工作成果都是一等一的強,但喬丹在打球上有比較優勢,而他顧來的油漆工在刷牆上有比較優勢。為了方便從計算上理解,我們用工資率作為依據,再來進行比較。

    假設喬丹雇用一名油漆工,時薪每小時五百元,但喬丹由於本身開外掛的關係,效率是他雇來的工人的兩倍。假定喬丹在市場上銷售自己的刷牆服務,價格是每小時一千元。

    不過,假定喬丹打籃球每小時可以賺到三十萬元,同時喬丹雇用來的工人連投籃都不會,他打籃球每小時所得不會超過一塊錢。

    也就是說,喬丹當油漆工有2:1的優勢,而當籃球明星卻有30萬:1的優勢。

    只要他們合作,各自做自己更擅長的事,經過計算後,總產出會比兩個人把時間平均分配給刷油漆跟打籃球上還要更高。

    不過,對於理解合作定理更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的處境都能獲得改善,至少用新台幣來衡量是這樣。

    油漆工在兩份工作上都處於劣勢,但他依然能通過和喬丹交換刷牆服務,將產值翻倍。合作定律證明,透過勞動分工和自願交換進行合作,合乎了每一個人的物質利益。

    把這個定律應用在國際貿易上的話,即便一個國家在生產所有商品方面都比另一個國家更差,但他仍然能透過比較優勢的領域,進行專業化,並且用來交換其他物品,這個劣勢國家依然能夠獲利。

    不過合作定律表示的只是我們透過專業化可以獲得物質收益,他不考慮任何個人除了物質收益以外的其他偏好。所以情況仍有可能會是喬丹非常喜歡刷牆,呀跟不考慮雇用別人替他幹活。這又回到我們第一課所談論的老話題了,如果人們認為自動手修屋頂是在省錢,他們通常都是在犯錯。不過如果他們喜歡幹這份工作,比如覺得他幹這些工作的時候很療癒,那就代表他們獲得的金錢收益超過了他們的金錢損失。

    接下來我們把視線重新拉回無人島,魯賓遜跟星期五都意識到,如果能發展出一套合作體系,那們他們兩個的生存機會將會大幅提高。

    這兩個人發現,他們的生產活動並不是用來滿足「不特定大眾」的一般需求,所以最好事先把勞動進行分工。

    按照門格爾的說法:「將人類經濟行為的複雜現象簡化為最簡單因素」這樣的指導,我們將先理解在簡單的環境,比如我們的小島,這當中進行的經濟交換。

    假定這兩位已經決定合作,那他們接下來就必須為了「如何合作」而達成一項協議。魯賓遜因為手很巧,就負責製作捕鼠器,星期五因為體力好,就負責打獵。

    但問題來了,他們應該要如何分配多少的工作才最合適?又要如何相信自己和對方相比起來並不吃虧呢?

    光靠「良好的意圖」是沒辦法達成任何成就的。蘇聯的歷史說明,把勞動績效和勞動者的利益區分開來有著無法避免的困難。就算蘇聯成功創造出了一批「社會主義新人」,他們只關心同志們的福利,要他們進行高效率的生產依然有不可跨越的障礙存在———他們要如何準確知道接下來要生產什麼?生產多少?用什麼資源生產?

    舉個例子,假如我把時間花費在繪畫上,我相信他們可以帶給我周遭的人們快樂,但如果沒人喜歡我的作品,我除了是在浪費時間以外,同時也在浪費紙張、顏料等資源,這會使得他們的滿足感遭到損失,甚至我四處閒晃對他們來說還會更好。

    在缺乏市場價格機制的情況下,消費者沒辦法將他們的相對價值觀告訴給生產者。

    而解決這問題的方法就是「人際交換」。

    魯賓遜跟星期五之間必須認識到一件事,便是他們之間所進行的交換必須是自願的。魯賓遜可以藉由一定數量的捕鼠陷阱和星期五換獵物,但如果今天是星期五手上拿了根棍子威脅魯賓遜,並從他手中奪走老鼠,可以肯定的是,這種交換當中受益的只有兩者當中的一人而已。

    而邊際效用遞減定律則可以解釋他們制定的交換率,接下來就來為各位講解一下邊際效用遞減定律是怎麼一回事。

    想像這座島上,老鼠和捕鼠器的市場會發生什麼事。

    先從沒有抓到老鼠,也沒有設置好捕鼠器開始。在這時間點,星期五能提供給魯賓遜的第一隻老鼠,對魯賓遜來說價值比較高——畢竟,沒有這隻老鼠,他可能會先餓死。

    同樣的,第一個捕鼠器對星期五的價值也是很高的,因為第一個捕鼠器可以極大的提升他的捕獲量,因為他可以把陷阱放在島上老鼠出沒最頻繁的地方。

    假設魯賓遜認為他的第一個捕鼠器,至少要換到三隻老鼠,而星期五則是為了換到捕鼠器,最多願意出到五隻老鼠。那我們就先假定他們的成交價是中間價,也就是一個捕鼠器換四隻老鼠。

    而我們的交易者所得到的下一單位的價值,都會低於第一個單位。由於魯賓遜的老鼠供應量在增加,因此對他來說,每一隻新老鼠都不比前一隻老鼠那麼重要。一但他捕獲的老鼠滿足了當天的需要,他可能會把他們煙燻保存,以備日後不時之需。


    另一方面,星期五不會認為第二個捕鼠器有第一個那麼重要,畢竟他只能在老鼠第二頻繁出現的地方設置捕鼠器,因此每一個捕鼠器的重要性都不如前一個。

    同樣的,我們的交易者,每放棄一個物品,對於他來說,都比放棄的前一個單位價值還要高。這是因為他們將會按照自己的評價,首先放棄最不重要的用途。

    行動人將會先放棄物品價值最低的用途,然後是價值第二低的….以此類推。

    魯賓遜每製造一個捕鼠器都會需要犧牲額外的休息時間,隨著每一次的犧牲,他剩下來的休息時間會越來越少。起初放棄的幾個休息單位,對他來說很享受,但不久後,為了保持身體健康,他會開始增加休息時間。

    因此在完成第一筆交易後,魯賓遜手上會擁有四隻老鼠,他不再對老鼠有這麼高的渴望了。同樣的,在擁有第一個捕鼠器後,星期五能夠得到的下一個捕鼠器,對他來說價值會相對比較低。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次交換的發生,並不意味著交換物的價值對於兩者之間是等價的。只能說明他們對於所交換的物品的評價不同這一個事實,因而使他們進行交換,而換到他們其中有一方認為不划算為止。

    門格爾指出,認為「交換發生在評價相等的點上」,這個觀念會帶來謬論。如果兩個人在交換的時候,認為他們交換得來的物品的價值,等於他們交換出去的物品的價值,那麼我們根本沒有理由認為,他們晚點不會把東西交換回來。

    如果你把房子賣了一千萬,那麼就代表你對一千萬的評價高於你對房子的評價。反過來說,跟你買房子的人,認為房子的評價高於他手中的一千萬的評價。

    如果你們兩個對於彼此手上擁有的房子與一千萬的評價相等,那就代表著你們很有可能會來來回回的交換房子。

    但如果我們從「人的行為」這個觀點對交換進行思考,我們就會看到,人們不會僅僅為了「獲得交換本身帶來的樂趣」而進行交換。進行交易的雙方,都必須認為交換之後,他們的處境會改善,而這是所有行為的先決條件——行爲人必須覺得行動會改善他的滿足狀態。

    不過我們依然能聽說一些例子,比如一個人在買東西的時候被敲竹槓。但我們要先排除說這個話的人是在談論物品的品質,因為這是詐欺,而不是敲竹槓。

    比如星期一上班的時候,你的一位同事跑來跟你說:「星期天的時候我們去打了一場棒球賽,結果花了150元買了一瓶啤酒喝,根本被敲竹槓了!」

    然而只要你有了正確的經濟學觀念,你就會知道,只要他買啤酒時不是出於受騙或者被暴力脅迫,而且是確確實實買到了啤酒,而不是假貨,那麼他就是認為那瓶啤酒的價值高於150元。否則他為什麼會掏錢出來買呢?

    如果他真的認為150元的價值比那瓶啤酒還高,他一定會死死地把那150元抓在手裡,然後轉身離開那個商人。

    所以朋友那句話背後真正的意思其實是:希望啤酒能便宜一點。

    但我們都知道,大家都希望放棄得更少、得到的更多,換句話說,就是希望提高我們的收益。這正是所有人的行為的普遍基礎,既然我們都試圖改善我們的現況,我們就沒有理由指望其他人不跟著這個規律行事。

    以上是我們今天的課程內容,這次更新拖了比較久的時間,還希望大家多多包涵,老樣子,如果你對於內容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到我們的粉絲專頁留言提問,我們也開了一個蠟燭工坊的telegram群組,有興趣的朋友也很歡迎加入,讓我們一起學習更多的經濟學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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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間的流逝,人的行為中的時間因素》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在魯瀕遜努力把「實然」變成「應然」的過程中,他也會逐漸學習如何提高自己獲取食物跟水的能力。比如他設置了一些補鼠陷阱,現在他一天能抓到的老鼠,就從四隻變成六隻了。

    魯瀕遜甚至心裡還想著,做個水桶出來,搞不好就能用來收集雨水,這樣一來的話,他就可以用這些多收集來的水來燒飯了。嗯,是該好好來計畫一下了。

    不過呢,當羅賓遜在琢磨這些計劃的時候,他同時也必須犧牲其他的東西,因為他的時間是有限的,所以他的這些計畫倘若實行起來,都是有成本的,畢竟如果他不去放補鼠陷阱跟做水桶,他就能拿這些時間去幹其他的事情或者休息了。

    那麼,補鼠陷阱跟水桶的價值在什麼地方呢?畢竟又不可能把這些東西拿來吃嘛,但這些東西對魯瀕遜而言的確有價值,因為他已經決定為了要做這些東西,願意犧牲其他的東西了。

    那麼經過仔細思考,我們可以發現,補鼠陷阱跟水桶之類的東西,雖然沒辦法直接拿來滿足魯瀕遜的需求,比如飢餓或口渴,但這些東西可以生產那些直接滿足需求的物品,這就是陷阱跟水桶的價值之所在。

    所以魯瀕遜其實是認為,陷阱對抓老鼠有價值,水桶對於收集水有價值。

    卡爾·門格爾把那些可以直接減輕某種不滿意的物品,比如水或者食物,稱之為一階商品。他們也可以被稱之為「消費品」或「消費財」,至於那些輔助生產一階商品的物品,比如陷阱跟水桶,被稱作高階商品,或者叫做生產品、資本品、資本財。

    當然這邊要特別注意,商品本身不存在這些分類,這些只存在於人們心中的計畫當中。如果你把水桶當成藝術品來收藏,或者把陷阱當成裝置藝術來欣賞,那麼他們對你來說,就是消費財。那如果你有一間商店,裡面所存放的食物是要拿來賣的,那這些食物對你來說,就是資本財。

    奧派經濟學家路德維希·拉赫曼在《資本及其結構》這本書當中,是這樣說的:

    「資本的一般概念……在客觀事務中沒有可測量的對應物;他反應了企業家對這些事物的估價。啤酒桶和鼓風爐,港口設施和旅館客房傢俱,都是資本,而這不是由他們的物理屬性,而是由他們的經濟功能決定的。」

    然而一旦魯瀕遜要決定生產高階商品,他就必須先開始儲蓄,因為儲蓄是為了滿足遙遠的未來而預先採取的行動。

    魯瀕遜努力了一些時間,設置了五個陷阱,還製作了兩個水桶。當他在製作陷阱跟水桶的時候,也可能意識到,如果有鎚子、鋸子、釘子的話,製作這些東西會更快速、更方便,於是他又開始著手製作這些東西。

    他之所以認為這些東西有價值,是因為他們對於做陷阱跟水桶有輔助作用,而陷阱跟水桶對於獲取食物跟水有幫助,因此他們有價值。

    所有的高階商品的價值都來自於,他們對於生產下一級的低階商品有幫助,所以生產品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為他們最終能夠生產出消費品。

    我們要如何解釋這種依存性呢?假設一下魯瀕遜對一件消費品的評價發生變化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假設這座島上的老鼠都患有鼠疫,而吃那些老鼠肉會有害身體,於是魯瀕遜將不再認為老鼠有價值,那只要捕鼠陷阱沒有其他用途,他們就會立刻喪失他們的價值,魯瀕遜不會再花任何資源跟時間去設更多的捕鼠陷阱。當然,如果這些陷阱如果能拿來當柴火燒的話,這些陷阱就能繼續保留一些價值。

    這邊可以再來思考一個有趣的問題,假如沒有陷阱的幫助,魯瀕遜一天可以抓到四隻老鼠,有了陷阱他可以抓到八隻,既然用陷阱抓老鼠的效率比空手抓老鼠更高,為什麼魯瀕遜不把工作時間通通拿來設陷阱呢?

    腦海中第一個答案是,如果他真按照這樣的工作計畫,那他會被餓死。的確,為了儲蓄而將目前的消費降低到只夠維持生命的最低程度,根本沒有意義,除非他完全是為了他的後代子孫而儲蓄,但為什麼魯瀕遜不肯為了儲蓄,而把所有消費降低到生存最低水平呢?

    我們日常生活的每一天,人們的消費早就超過了最低生存水平。大家都知道,儲蓄是通往財富之路,為什麼那些有錢人不住在小小的套房裡呢?為什麼他們不會只吃罐頭過日子呢?為什麼他們有時會瘋狂購物,或者出國旅遊度假呢?

    為了把所有的錢都存下來,他們難道不應該像乞丐那樣過著拮据的日子嗎?

    如果有一個世界是這樣的,人們努力工作是為了能夠在未來消費,但又不真正進行這個未來的消費,因為當那個未來變成現在之後,他們還要為了更遙遠的未來而儲蓄。這有點像《愛莉絲夢遊仙境》的紅心皇后對愛莉絲說的那樣:「明天有果醬,昨天有果醬,但今天永遠不會有果醬。」

    人們只能夠在現在消費,人們此時此刻正在經歷快樂與痛苦,因此我們必須在此時此刻消費,這樣才能使我們獲得滿足。為了無限期延後的消費所進行的儲蓄根本不是儲蓄,而是單純的損失。

    那現在我們要解釋的另一個問題是,既然我們只可能在現在消費,那為什麼人們總會儲蓄呢?答案是,儘管我們沒辦法在未來消費,但我們可以對未來有展望,因為我們可以預先想到,在未來的我們,同樣也會感到不滿足,而且想要消除這個不滿足,甚至我們也可以預想到,未來某一天的高度滿足,可以用來彌補今天的額外不滿足。

    理解儲蓄的關鍵,是意識到人們對未來不滿足的想像,本身就是現在的不舒服的來源,比如你在月中的時候,手頭就沒有存款了,但月底要交房租,可是你的薪水要在下個月的十號才會入帳,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煩惱跟焦慮。因此,透過儲蓄我們可以減輕這種焦慮感。

    然而,如果你現在就面臨餓死的危險,下禮拜會挨餓的焦慮感反而就沒那麼要緊了,跟自己即將被餓死的那種不滿足感來說,這種焦慮根本不值一提。

    當然啦,想像未來的滿足,這件事本身就是現在滿足感的一種來源,比如奧運選手接受艱苦的訓練,他們有時會利用想像自己得到金牌時的感覺,作為激勵自己的方法。如果我們不能將這些對未來的痛苦與快樂,轉化成現在的深思熟慮,我們就無法因應未來而調整現在的行動了。

    那麼一個人會儲蓄多少,是取決於什麼因素呢?答案是他的「時間偏好」。

    時間偏好指的是,他偏好現在的滿足勝過未來同一個滿足的程度。時間偏好同樣也是一個主觀的因素,並且程度因人而異,甚至對於同一個人而言,也會在不同的時間有不同的時間偏好。

    比如一個人三十歲的時間偏好,可能會低於他八十歲時的時間偏好。這個人三十歲的時候,為了省錢替自己買房,因此會放棄出國環遊世界的想法,而到了八十歲的時候,他很可能會想:「我的時間不多了,不如現在就出發吧!」

    不過這不意味著人們對於時間偏好的改變會取決於他們的年紀增長,當然很有可能時間偏好朝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比如另一個人三十歲時想的是要「活在當下」、「及時行樂」,而到了八十歲之後,他全心全力為了後代而存錢。

    這些是幾個影響時間偏好的心理因素,不過時間偏好本身就包含在人的行為當中,所以談不上受任何心理因素的影響。在其他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不介意是早點還是晚點享受到同一個滿足感,那麼我們就永遠不會行動,因為這樣對我們來說,光是活著本身就足夠了。

    正如米塞斯在《人的行為》當中所說的:

    「我們必須明白,如果一個人並不認為在比較近的將來獲得滿足,比在更遙遠的未來獲得滿足還要好,他將根本不會進行消費和獲得享受。」

    那如果有人跟你說,一種時間偏好比另一種時間偏好更好的話,代表這個人的經濟學觀念不夠紮實,因為從經濟學的角度看來,根本不存在所謂「正確」的儲蓄水平。有的人也許想活在當下,有的人則會設立一個永久捐助基金而儲蓄,經濟學並不能說某一個人是對的,而另一個人是錯的。那麼經濟學能做什麼呢?經濟學能夠闡述,一個人將在什麼情況下選擇儲蓄,而且能夠解釋這個情況所帶來的後果。

    現在把目光轉回到魯瀕遜身上,我們要更準確的分析魯瀕遜的儲蓄決策了。

    假如魯瀕遜為了設置捕鼠陷阱,則代表魯瀕遜每天將會少抓一隻老鼠,並且持續一週。此外,假設他期望這個陷阱的耐久度是一週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他可以比徒手抓老鼠多抓到十四隻老鼠。

    意思就是說,從現在起,他必須犧牲一週七隻老鼠,換得一週十四隻老鼠的報酬。

    如果魯瀕遜開始設陷阱,我們就可以確定,他認為未來抓到的兩隻老鼠,比現在抓到的一隻老鼠更有價值。100%的每週報酬率足以讓他願意用現在的消費來交換未來的消費。

    如果他不設陷阱,我們就可以知道,他認為現在的一隻老鼠的價值高於未來的兩隻老鼠。100%的回報率不足以讓他放棄現在的老鼠換未來的老鼠。

    這邊值得注意的是,魯瀕遜的評價依賴於他的環境,如果他突然發現島上有一個寶箱,裡面裝著一堆還能吃的罐頭跟乾糧,他的決定可能發生重大的改變。

    魯瀕遜得到了比較優質的食物,他可能會放棄抓老鼠的念頭,而把時間用來製造可以在未來帶來更多食物的資本財。

    而即便是在無人島這樣極度簡單的經濟環境當中,魯瀕遜的資本財也是有結構的。比如他打造了一把鎚子、一把鋸子跟幾根釘子。而釘子跟鎚子之間有緊密的關係,他們是戶補品。沒有鎚子就沒辦法釘釘子,而沒有釘子,鐵鎚就沒有能夠拿來敲的對象。

    每一天我們身邊都會接觸到那些少了某些東西輔助,就毫無用處的東西,比如手機跟電池就是這樣。如果某個發明家發明了某種方法,可以把浴室的黴菌作為廉價的、充足的照明來源,那麼製造商們就會停止生產燈泡,而現在的燈泡大概就只剩下待在博物館的價值了。

    剛剛提的這些可以稱之為資本的水平結構,而我們剛剛在更前面提到的是資本的垂直結構,就是資本可以安排用在生產二階商品、三階商品,以此類推。

    當然到目前為止,魯瀕遜的經濟還沒有超過生產三階商品的範圍,不過無論人們使用的商品達到多少階,我們的經濟學原理都能夠適用。

    資本品的價值跟他在資本結構中的地位有關。如果捕鼠陷阱和水桶對魯瀕遜來說沒有其他用途,而他也沒考慮用釘子跟鎚子製造什麼其他東西的話,那這兩個東西對他來說同樣也會失去價值。

    如我們剛剛所提到的,所有的資本財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為他們最後可以用來生產消費財。

    在這麼簡單的經濟環境中,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些基本的經濟概念,不過為了進一步的研究呢,我們下一堂課必須讓情況變得更複雜起來,首先呢,我們要替魯瀕遜的無人島再加入更多的人。



  • **
    《萬事起頭難,先從「魯濱遜模型」思想實驗開始》**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魯濱遜漂流記是一本由丹尼爾·笛福59歲時所著的第一部小說,小說講述了一位海難的倖存者魯濱遜,在一個偏僻荒涼的熱帶小島-特立尼達拉島上度過28年的故事。

    這時候我們不禁想知道一個問題,那就是魯濱遜一個人的孤單生活,是不是依然能用經濟學作為主題去研究呢?此外,研究孤獨一人的狀況有什麼意義?難道人類不是社會動物嗎?難道我們對經濟學的興趣,不是基於他適用於多人之間交往的真實情境嗎?

    人類的確是社會動物,不過,思考孤獨的個人情境,對於經濟學來說是必要的,正如物理學中,考慮核反應堆裡,單獨的粒子一樣。正是在孤單的個人環境中,經濟學的基本要素才能被呈現得最清晰。

    卡爾·門格爾在《國民經濟學原理》一書中提到:

    「接下來,我將致力於將人類經濟行為的複雜現象簡化為最簡單的要素,而我們仍可以精確地觀察到這些要素……(並且)可以研究這些複雜的現象是如何按照確定的原理,從要素中逐漸形成的。」

    奧派經濟學家將經濟學建立在人類選擇的基礎之上,堅持使用方法論的個人主義,因為只有個人才能夠做選擇。有人可能會問,團體也會做選擇啊,比如說一個國家決定要幹嘛幹嘛,但無論何時,我們都會發現,即便是團體,其實仍然是一個,或者更多的個人在進行選擇。

    一般語境下,我們說某人屬於某個團體,意思是說,他被其他的個人認為屬於該團體的成員。意思是,團體成員的資格存在人們的心中。

    假設你現在往你家窗外一看,發現有一堆人在外面聚集在一起,他們究竟是偶然聚集的人群,還是一群憤怒的暴徒,取決於該人群中的個人,賦予這個聚集的意義。

    這邊稍微離題補充一下大眾心理學的觀點,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一書當中,便提過關於群體的定義,大意是:

    「一群人聚在一起並不是心理學意義上的群體,只是人群。形成群體心理,首先要使這群人具有共同的價值認同和共同訴求。這種認同往往是短暫的,甚至只是在群體互相感染的時刻形成的,分散之後這種認同就消失了,所以這種群體又稱烏合之眾。」

    話說回來,為什麼我們需要藉由假想魯濱遜一人在島上的情況來進行思想實驗呢?難道我們就不能讓經濟學變成像物理學,那樣透過真實的實驗做研究嗎?

    的確,實證主義在自然科學中取得了傲人的成績,不過我們必須特別注意到一件事,用鐵鎚來敲打釘子完全沒有問題,但這工具不見得適合拿來切西瓜。

    在經濟學中試圖靠經驗證據來進行研究,所碰到的第一個阻礙,就是當人們發現他們變成了「被觀察」的對象時,行為表現就會變得不同。

    作為實驗對象的人,會試圖對實驗有所了解,並且根據他們了解的狀況去修正他們的行為。首先,如果實驗對象喜歡進行實驗的人,他們通常會盡量推測實驗者想要得到什麼結果,並且按照那個方向行動。

    另外,光是知道自己處於實驗環境中,受試者本身就會改變他們的行為了,因此我們必須在精神世界中,運用我們自己也是人的行為邏輯,來推理出人的行為基本組成部分,並且盡力去認識這些基本組成。


    好了,那我們正式開始思想實驗吧。

    魯濱遜一個人孤零零的在荒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就,經濟學對於他的狀況有什麼見解呢?

    此時此刻他被困在島上,這是他所面臨的基本情況,他應該怎麼做?要回答這個問題,必須要先選擇一個目標。

    或許他的目標是想盡辦法生存下來,直到有路過的船隻搭救他。雖然這個目標看起來很合理,但我們必須也要明白,魯濱遜有可能也有其他的目標,而且從經濟學的觀點來看,沒有哪個目標特別合理,或者特別不合理。不過我要在這邊強調,這不代表經濟學認為所有的價值體系都一樣好,只是經濟學並不打算處理我們的價值觀問題。

    假設魯濱遜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他是絕對不殺生的。但他很清楚,即便他有能力弄到一兩顆椰子,只要不吃島上的動物的話,最後還是會被活生生的餓死。最後他選擇遵從信仰生活,就是不吃肉,難道我們能說魯濱遜這種行為是不理性的嗎?

    某些經濟學學派可能會說魯濱遜這樣不理性,不過奧派經濟學家會斬釘截鐵的跟你說「才怪」。魯濱遜只是在追求他認為最有價值的目標,而這個目標符合他的宗教信仰,因此仍然是理性的。

    好的,思想實驗的魯濱遜一號已經餓死了,我們懷念他,我們接下來設定一個選擇「活下去」作為目標的魯濱遜二號來繼續我們的實驗吧!


    魯濱遜為了生存這個目標,他必須要有水、食物、居住的地方,這些都是他實現他的目標的必須手段,不過他沒有一個現成的房屋,雖然食物散布在島上的各地,但他必須要花時間採集。也有淡水的泉水,但水流很小。

    為了獲得可以拿來喝的淡水、可以吃的食物、可以睡覺休息的房子,他必須要採取其他手段,而這些都屬於「次級」目標。食物是實現生存目標的一個手段,但同時是設法捕捉島上動物,比如老鼠的目標。同樣的東西,從計畫A來看是手段,從計畫B的角度看又是目標。

    這樣看來,魯濱遜的處境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他心中有目標,實現這些目標所能利用的手段是有限的。為了實現最有價值的目標,他必須有效率的使用他的手段。比如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蓋房子上,他就沒有時間去採集食物跟淡水了。

    魯濱遜除了有效率地利用時間,同時還必須節約使用其他的資源。他不能一天之內把一顆樹上的椰子全都搖下來,否則吃不完的椰子就會腐爛。他雖然想用水來煮飯或者洗衣服,但如果淡水資源只夠用來解渴,為了生存,他就只能把這些水拿來喝。

    魯濱遜手中的資源,或者說手段是稀缺的,所以他必須不斷做出選擇。即便選擇了生存是最主要的目標之後,他依然要選擇如何實現這個目標,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只要魯濱遜不用消耗掉全部的精力,就能夠滿足最低的需求之後,他還是得選擇要如何使用剩餘的精力。

    也許魯濱遜很愛慕虛榮,他非常在意自己之後被搜救隊找到時候的外貌,那他就得花大量的剩餘時間去打理外貌。如果他是個不能承擔風險的人,那他就會花時間繼續蒐集食物以供日後所需。如果他是一個科學家,他可能會花時間研究島上的植物、動物。

    人們對某些東西的評價高於其他的東西,而他們的行為則會體現出他們的價值觀,在經濟學當中,選擇評價更高的東西,放棄評價更低的東西,是一個基本的已知事實,是不證自明的,這正是人的行為邏輯。我們根本無法想像有人是不照著這個邏輯做事的。

    比如你本來可以在雅典度假,但卻選了伊斯坦堡。但你可能會嘴上說:「其實我比較偏好雅典啦。」但實際上跑去了土耳其,不過這只是你對語言的使用不精準所導致的,因為你確實跑去了伊斯坦堡是個事實,而這個事實才是你的實質偏好。

    比如有可能到土耳其的機票比較便宜,或者是你女朋友更想去伊斯坦堡,而你不想花時間跟他爭辯,無論如何,你最後選擇了伊斯坦堡跟其他相關的成本。因為比起選雅典的成本,你更偏好伊斯坦堡這個選項。

    當然,你選擇了伊斯坦堡表示了你偏好這個選項,但不代表你做出選擇後不會考慮自己的判斷是錯的。比如旅途結束之後,你可能會覺得土耳其的食物什麼的不適合你,你應該選擇雅典才對。

    但我們必須要注意,向前評價與向後評價是完全不能混為一談的事,因為行動意味著學習,學習則意味著有時候你選了B,後來你發現應該要選A。

    但你可能還是會提出一些反對意見,因為我們總是選擇我們偏好的東西,這樣的說法有點不直觀。比如「我根本不想看牙醫,但我還是去了。」

    這樣的說法在日常生活表達上沒什麼問題,但在經濟學上,這種表達必須要更精確一點。當你要做選擇的時候,你必須要先去評估不看牙醫的收益是什麼?比如不需要被鑽牙齒。以及不看牙醫的成本又是什麼?比如說牙齒爛光光。

    所以從經濟學上來看,你的選擇意味著你偏好看牙醫,而不是偏好牙齒爛掉這個替代選擇。盡管被鑽牙齒會有點痛苦,但更準確的說,你想要的是你的牙齒永遠不會爛掉,你永遠不需要看牙醫。

    對經濟學來說,行動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從經濟學的觀點來看,所謂的偏好,只有在你做出選擇時才會成為真實。比如你經常說,比起吃蛋糕而言,你更偏好減肥。但經濟學才不會管你嘴上說什麼,他只對甜點端上桌的時候,你會做些什麼行動感興趣。

    回到魯濱遜身上,他進行了選擇,決定他的時間要如何分配。假設每天起床後的前面四個小時,他拿來採集食物,兩小時採集水,再用四小時搭棚子。剩下的時間全都用來休息。

    所有的這些行動都有個目標,那就是直接消除他的不滿意。食物解決肚子餓的問題,水解決口渴的問題,搭起的棚子幫他遮風避雨。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是行動,目的是休息。只要魯濱遜還有體力可以繼續工作,那麼他停下來休息就是一種選擇。

    我們接下來要分析魯濱遜做出這些選擇的時間點,因為他解釋了卡爾·門格爾的重要觀點,是如何解決了當時困擾古典經濟學家已久的價值問題。

    假設魯濱遜已經吃過東西、喝過水,正在將棚子的支柱綁在一起,總算他開始有了一些疲勞感,那麼什麼時候他會停止幹活呢?

    當他預期從下一個「單位」工作量的預期收益,低於他預期從第一個「單位」休息量獲得的收益時,他就會停止工作。

    用聽的比較複雜,白話來說就是當他覺得開始休息比繼續工作獲得的收益還高的時候,他就會開始休息了。

    這邊說的「單位」,指的是魯濱遜在心理上切割出來的任何一個時間間隔,比如下一個單位可能是把下一批竿子綁好,或者採集另一顆椰子。

    當然,一個單位可能也是一個任務,如果那個任務沒有被完成的話,就等於功虧一簣,甚至乾脆不要開始還更好。比如魯濱遜撿起一個椰子又丟掉,沒有裝到背包裡就回家了,那這樣做根本沒有意義,乾脆一開始就不執行這個任務。

    而他內心設定的單位的時間量會隨著任務的變化、日子的推移,甚至根據心情有所不同,甚至對於同一個任務也是如此,因為「單位」是主觀的。

    比如魯濱遜正要綁竿子時,背後傳來一陣劇痛,他這時想著「是不是該休息了呢?」他要在從綁竿子跟多休息幾分鐘所獲得的滿足之間做選擇。

    由於偏好指的是在「特定目的」的「特定手段」之間所做的選擇,因此經濟選擇並不是在抽象物之間進行選擇。也就是說,魯濱遜並不是在「工作」跟「休息」之間做選擇,而是在「特定的環境下」,在一定量的特定工作,還有一定量的休息之間做選擇。

    這麼一來,門格爾的這個重要觀念就成功解決了讓古典經濟學家困惑許久的價值難題:「為什麼水比鑽石有價值多了,人們不會花很多錢,甚至根本不花錢來買水,但卻會花許多的錢去買鑽石呢?」

    有人提出了糟糕的「勞動價值論」來彌補這一個缺陷,他們試圖將價值等同於現在商品中的勞動量。卡爾·馬克思的許多經濟學思想就建立在勞動價值論的基礎上,所以如果未來有人拿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在你面前顯擺,記得幫我嘲笑他根本不懂經濟學。

    古典經濟學家的盲點在於,從來沒有人是在「水」跟「鑽石」之間做選擇,這些只是抽象的分「類」。沒人是在「全世界的水」跟「全世界的鑽石」之間進行選擇的。

    真實的狀況是,人們總是在「確定數量的物品」之間做選擇,比如他是在一桶水跟十克拉的鑽石之間進行選擇。

    你可能還是會問,難道這樣看來,水不是仍然比鑽石更有價值嗎?

    答案是──看狀況。

    比如你住在小溪旁邊,那條溪流提供的水資源,遠超於你平常所能使用的量,所以這額外的一桶水,對你來說確實一文不值,甚至還可能有負面的價值,畢竟在你家擺著一桶水佔空間很不方便,但你身上沒有鑽石,所以即便是只有得到一顆鑽石的可能,都顯得十分誘人,所以你對鑽石的評價會高於對水的評價。

    不過,假如把你丟到另一個場景,你的評價可能會徹底改變。

    比如說你正在穿越撒哈拉沙漠,包裡裝著鑽石,但水已經喝光了,此時的你渴得要命,那麼,最有可能的狀況是,你會願意用包包裡的那顆鑽石交換水來喝,哪怕只有一杯也好。

    當然也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你視錢財如命,是個守財奴,那麼即便你渴的要命,你可能仍然覺得鑽石的價值高於水。

    物品的價值是主觀的,不同的人對於同一顆鑽石、同一桶水的評價可能大不相同,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對他們的評價也會不同。

    門格爾在《國民經濟學原理》這本書當中是這麼說的:

    「因此價值不是商品的固有屬性,而只是我們對於各種需求被滿足的重要性進行了排序……並以此作為需求得到滿足的原因,傳遞給了經濟物品。」

    很多的手段可以運用在不只一個目標之上,魯濱遜可能會把水用在很多種用途之上,比如拿來喝、拿來洗臉、拿來洗衣服,他會把這種具有多種用途的手段,首先用在他認為最重要的用途之上。

    這結論並不是從大量的行為觀察中得到的,而是一個必然的邏輯推論。

    只要魯濱遜確定他的目標是活下去,他就會把他收集到的第一桶水用來解渴,只有當他相信他的水足夠多到防止自己被渴死,他才會考慮用其中的一些水來洗臉、洗衣服。

    而每一桶額外的水,就會被魯濱遜安排用在重要性比較低的用途上。換句話說,每一桶額外的水,比之前所得到的水的價值還低,所以每一桶額外的水對魯濱遜來說,效用是下降的。

    當我們面臨選擇的時候,「接下來即將得到的東西」跟「第一個即將被放棄的東西」才是最關鍵的,經濟學家稱這個叫做「邊際單位」,並且把前面提到的原理,稱之為「邊際效用遞減規律」。

    「邊際」不是物理屬性,也沒辦法客觀計算來確定。邊際是「Yes」跟「No」,是「放棄」跟「選擇」之間的分界線。邊際單位是你正在面臨的選擇,比如要不要多加班一小時?參加生日趴踢時,要不要留下來多喝一杯?旅行的時候要不要多訂一天的飯店?

    這些問題並不是在問「工作是一件好事嗎?」,也不是在問「聚會有趣嗎?」,更不是在問「假期愜意嗎?」

    而是在問:「加班一小時帶來的收益,是否大於多休息一小時的收益?多休假一天帶來的收益,是否比休假所要付出的成本更高?」

    因此在經濟學當中,任何的選擇,都是在邊際上做決定的。

    然而所有的行為,都會走向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因此人們的選擇永遠都有可能犯錯。魯濱遜可能覺得自己收集的食物已經夠了,因此小睡一下,結果他睡著之後,一隻猴子溜過來偷走他一半的椰子,他睡醒後可能會後悔自己睡覺的決定,並且認為他當初應該多收集一點椰子,或者乾脆建立一道柵欄。

    也許下次魯濱遜再次面臨同樣的抉擇時,他的選擇將會不同,因為他已經學習到了經驗、記取了教訓。

    未來的不確定性永遠包含在行為當中,在一個知道未來萬全確定的世界裡,人是不可能行動的。如果你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並且不存在改變他的可能,那麼試圖這麼做是毫無意義的。如果你能夠藉由採取行動改變未來的發展,那麼未來就是不確定的。

    人們會「事後反悔」,不代表人們當初做的選擇並不是他們的偏好。比如我上個星期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因為前一晚喝到吐,因此宿醉到不行,跑去7-11買了三明治跟椰子水回來填肚子,十五分鐘後又通通吐光光,超級痛苦,我當下超後悔前一天這樣喝,但儘管如此,在當時我的確更願意陪朋友喝酒,而不是回家休息。

    人們只有在意識完全喪失的時候,比如醉到爆的時候,或者在嬰兒時期,或者在受到了嚴重的腦部創傷變成植物人之後,人們才會沒有能力做出選擇。不過這類人不是經濟學定義的行為人,經濟學並不打算討論這些條件下人的行為。

    有時候,即便是意識完全健康清醒的人,也會對刺激做出反應的時候,比如碰到很燙的鍋子時,會立刻把手抽開,或者聽到身邊一聲巨響時,會被嚇到蹲下身體,這些都跟計畫、意圖、目的無關。經濟學並不是研究人類反應的科學,而是關於人類有目的的行為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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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們為什麼研究經濟學?以及我們應該如何研究經濟學?》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在前一堂課當中,我們了解了經濟學作為一門科學是幹嘛的,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經濟學這個學科,是否值得我們花大把大把時間去學習?

    假如你現在點開了這一系列的podcast,那麼想必你多少都會認為,學習這門課程或許有一些些好處吧?

    學習經濟學的好處之一,是可以更深入的了解我們作為人類所面對的處境。比如說,人們在做選擇的時候,常常沒辦法認清他們的選擇成本是什麼,一旦我們明白了,成本是根據我們所放棄的替代性選擇來衡量的,我們或許就會對一些日常性的選擇,有了截然不同的認識。

    舉個例子吧。某個人花了很多時間在房屋裝修的計畫之上,當然,他做這個計畫,很可能是因為他爽。但經濟學課本不會對他提出勸告,跟他說:「嘿,你幹其他事會更快樂喔!」因為經濟學課本並不是一本自我修養手冊。

    不過,通常那個人會說,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要省錢。
    他說:「你看,我請人來修屋頂可能要花十五萬,但我自己幹的話,只需要花三萬元買材料喔!」

    經濟學家當然很清楚,他這樣的算法有一些盲點在,因為他沒有考慮到他所放棄的機會成本,如果他知道他的機會成本是什麼的話,或許他會改變他的計畫也不一定。

    如果這項工作要花費他兩百個小時,他本來可以用這些時間去工作,然後賺個二十萬元,這樣算起來的話,他親自修屋頂所遭受的貨幣損失實際上更大。

    當然,這個例子是純粹從經濟角度來考慮,在另外一些案例當中,我們沒辦法適當考慮的是那些「精神成本」。

    比如一個拈花惹草,到處偷吃的丈夫,我們會想知道他是不是通盤考慮了所有相關的成本,假如他真的通通考慮了,那麼這個時候,經濟學就可以把問題丟給倫理學跟宗教了。

    不過更常見的是,人們往往只考慮一項行動眼前可見的收益,卻忘了考慮看不見的、長期的成本。

    巴斯夏把這個叫做「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問題」。他認為,經濟學其中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教導我們「不要僅僅根據看得見的東西來判斷,更應該根據看不見得東西來判斷」。

    而學習經濟學的另一個好處是,經濟學對於評估公共政策的問題來說,十分重要。我們到底應該調高,還是乾脆取消最低工資?保護國內產業能夠提高我們的生活水平嗎?社會保障私有化會有什麼結果呢?其實這些都是經濟問題。

    有人認為,這些問題應該根據「實際的具體情況」來回答,他們堅持認為理論對於解決問題毫無幫助。英國經濟學家凱因斯就在他的《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中指出了這個觀點的謬誤:

    「經濟學家和政治哲學家的觀點,無論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都比人們通常認為的更具有影響力。事實上,統治這個世界的並不是什麼別的東西。實幹家們自以為不受任何思想的影響,但他們往往都是某個已故的經濟學家的奴隸。」

    接下來要討論的下一個問題,就是我們該用什麼方法來研究經濟學?

    近三百年來,物理學和化學取得了驚人的成就,但卻使人往往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研究科學的方法可能不只有一種。

    稍微想想,其實就能得到這個結論了。比如說,我從來沒聽過有人建議說,假如你要深入了解莎士比亞的戲劇作品,你應該要去分析他創作戲劇的時候,所使用的紙張跟墨水的化學成分。

    同樣的,我們也不會指望人家用研究自然科學的方法,去學習幾何學跟邏輯學。

    要確定三角形的三個內角和等於180度,並不需要去測量成千上萬個真實的三角形。實際是。幾何學中的三角形是一種理想化的圖形,在真實世界中是找不到的。

    或者,考慮一下這個三段論:「人總有一死。約翰是人。所以約翰會死。」

    我們根本不需要等到約翰死了再來確定這結論是不是正確的。假設約翰其實是個不死之身,那麼我們就會發現有一個前提是假的,要嘛人不會死,要嘛約翰不是人,但三段論本身依然有效。

    我們再來考慮一下,一個不從事實出發的三段論吧,這樣我們就會更清楚看到這一點。

    比如說:「凡是獨角獸都只有一個角。如果我在院子裡看到了獨角獸,那麼他只會有一個角。」這個三段論其實是正確的,儘管這世界上並不存在獨角獸,我們也沒有任何遇見過獨角獸的經驗。

    那為什麼我們能夠斷定幾何學跟邏輯學的命題是正確的呢?這個問題,曾經是很多哲學跟神學論戰的主題。人的行為原理大概也是這樣,只要察覺到了他們,我們就會發現,他們的正確似乎是不證自明的,不需要我們去搞清楚為什麼會是這樣。

    假如我們用物理學和化學的研究視角,來研究某個地產拍賣會,可能會變成這副模樣。

    拍賣會在距離某地產數十、數百公里之外的地方舉行,我們不辭辛勞地在地產和舉辦拍賣會的地方安裝儀器設備。我們盡自己所能的收集每一個原子,和每一點能量的全部資訊,我們還用了最強大的超級電腦來幫助研究收集來的數據,儘管如此,我們還是難以想像我們能夠發現任何將拍賣會發生的事情跟被出售的土地能連結起來的東西。

    出售者可能從來沒到過那個地產,購買者也可能不打算前往那個地產去看看,不管物理學家跟化學家對那個被拍賣的地產做了多少觀察,都不可能發現已經發生的交易。

    現在,假定這塊土地位於一個正在快速發展的區域,結果這塊空閒土地的價值飛漲,新的擁有者意識到,他可以用當初入手價的兩倍脫手,我們的物理學家跟化學家又可以從哪裡發現這個事實呢?其實他們只是作為一種觀念存在於人們的心中,否則我們無法解釋為什麼地產的擁有者,會拒絕人家用入手價的1.5倍跟他收購。


    而主流經濟學喜歡將經濟學建立在商品物理量之類的「實際客觀數據」的基礎,使得經濟學成為一門「真正的」科學,但這種作法並沒有掌握經濟學研究的本質。

    因此,在研究經濟學時,我們採用的方法是源自康德的「先驗論」,這當中有兩個主要部分,一是目的論,二是因果關係。也就是:所有的人的行動都有目的,也會受因果關係的限制。

    說到底,所有的研究領域,都是在探索同一個世界,只是我們研究世界的角度各有不同、使用的概念也各不相同,正是如此,我們才有了各種不同的研究主題。

    #真實世界的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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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稿:

    《經濟學,學什麼?》

    歡迎收聽巴斯夏的蠟燭工坊,我是子旭,讓不懂數學的你也能學好經濟學。
    面對一門新學科的時候,你的第一步一定是要先大致了解這門學問在研究些什麼。比如當你買了一本天文學的著作時,你會知道他討論的東西大概是和宇宙中的天體有關的內容。但同樣的問題放到經濟學身上,再拿去問不同的人「經濟學在研究什麼?」通常你會得到各式各樣的回答。

    「經濟學是研究貨幣的?」
    「做生意做買賣的盈虧?」
    「研究社會如何分配財富?」

    伊斯雷爾.柯茲納教授在他的著作當中,曾經說了這麼一句話:
    「即便是職業經濟學家,對於何為經濟學也是眾說紛紜,其觀點之多樣,令人吃驚。」

    之所以會這樣,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經濟學做為一門科學實在太年輕,不過就兩百多年的時間而已。

    經濟學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們的一個發現,人們發現人類彼此之間的互動,存在著可以預見的規律性,而且這種規律性並不是出自於人為的設計。

    這種規律跟物理世界的機械性規律不同,因為人們對這樣的規律的認知實在很模糊,因此西方科學界產生了一種被稱為「自發性秩序」的觀點。

    在經濟學做為一門學科出現之前,人們認為,如果我們在事物中發現了秩序,那麼這些事物必定是被「某人」安排在秩序之中的。

    這邊所謂的「某人」,就物理規律而言,指的其實是上帝,就人造物或制度來說,指的就是特定的人。

    其實早期的政治哲學家們提出了各種組織人類社會的方案,如果他們所設計的方案失效了,或者沒有發揮理想預期中的作用,制定方案的人就會把原因歸到統治者或者公民的德性不足之上。而他們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所設計的這些方案,在根本上與人類的行為法則產生了衝突,因此不管參與這個方案的統治者,或者是公民的德性有多麼高尚,都必然導致失敗。

    在歐洲地區,人類的自由度從中世紀到工業革命時期達到了頂點,這過程當中,西方歐洲社會不再完全按照統治者的命令去行動,人們要選擇什麼行業,也不再受到行會的限制,進入製造業也不再需要王室的許可證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木匠、鐵匠、泥瓦匠的多寡,似乎總是維持在一個恰當的數量上。

    我們現在仍然可以觀察到,儘管任何人都可以開辦啤酒廠,但世界上的啤酒卻沒有氾濫成災,啤酒的數量似乎正好不多不少。也沒有人替一個城市的商品進口制定總體的規劃,但進入城市的各種商品組合卻大致上洽當。

    而在19世紀時的法國,有一位經濟學家,也正是我們這粉專的祖師爺巴斯夏,他在評論這個神奇現象的時候大聲驚呼:「巴黎被餵飽了!」

    經濟學家並沒有創造這種規律,而這個現象每天都發生在我們的眼前,我們都察覺得到,因此經濟學家根本不需要特別去證明他,經濟學家要做的,只是要解釋這個規律是如何發生的。

    經濟科學的源頭其實可以追溯到比亞當斯密更早的時期,至少可以追溯到15世紀,西班牙薩拉曼卡大學的「經院學派」所做的工作,後來約瑟夫.熊彼特稱呼他們為「第一批經濟學家」,他們的故事我之後可能會找個時間補充做為這一連串課程的彩蛋。

    剛才提到亞當.斯密,雖然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經濟學家,但他在推廣經濟學觀念這件事上,就足以讓他得到「經濟學之父」的美譽。

    他在《國富論》中,提出了這樣一個重要的觀點,就是:人類如果有追求自身目標的自由,就會帶來社會秩序,而這種秩序並不是出自於誰刻意的設計。自由人的行為,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指引著,去促成一個並非出自於本意的結果。

    奧派經濟學家,路德維希.馮.米塞斯在他的不朽巨作《人的行為》中認為,亞當斯密的這個發現使得人們陷入了困惑:

    「除了從好與壞、公平和不公平、正義和非正義的角度,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人的行為。在社會事件的進程中,有一種現象的規律性佔主導地位,如果一個人渴望取得成功,他就必須調整其行為以適應這一個規律。」

    米塞斯還描述了,起初在確定經濟學性質的時候所遇到的困難:

    「在這門新科學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令人困惑。在傳統的知識體系中,他是一個陌生的事物,人們充滿困惑,不知道如何將他分類,如何分配給他一個適當的位置。但是,另一方面,人們又確信要把經濟學納入知識目錄中,並不需要重新排列或拓展整個體系。他們認為目錄系統是完整的。如果經濟學不適合放入這一系統,這種錯誤可能僅僅在於經濟學家用語處理問題的方法不令人滿意。」

    對很多人來說,他們本來有一種改革社會的想法,但他們卻發現正在成形的這個經濟科學正在擋路,因為經濟學警告這些改革者們,某些社會組織計畫將會失敗,不論他們被執行得有多麼好,因為這些計畫違背了人類互動的基本規律。

    在受到早期經濟學家阻礙的改革家當中,比較著名的,比如卡爾.馬克思,他試圖證明經濟學整個學科的無效。他聲稱經濟學家僅僅是在按照他們所發現的,在資本家統治下的社會現狀來描述社會。馬克思認為超越時空、適用於一切人的經濟真理是不存在的。

    馬克思主義者認為,那些古典學派的經濟學家,比如亞當斯密、馬爾薩斯、李嘉圖,這些人所描述的定律,並不適用於生活在未來的社會主義烏托邦的人類身上。

    他們還說,這些思想家只是在為少數有錢人對大眾的剝削辯護。這些經濟學家,按照中國馬克思主義者的話來說,就是為帝國主義好戰份子服務的走狗。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古典經濟學家們發現了許多經濟真理,但他們的理論的確存在著某些前後矛盾的地方,比如他們並沒有建構出一個邏輯一致的價值理論,他們為了這個問題苦惱了很久,我們之後會探討他們的困擾之處。

    而正是米塞斯根據卡爾.門格爾等,這些早期的奧派經濟學家的研究,最後將經濟學重新建立在人類行為的一般理論,這樣的基礎之上。

    那麼米塞斯口中的「人的行為」是什麼意思呢?在他的書中是這麼說的:

    「人的行為是有目的的活動。或者,我們可以說:行為將意志付諸行動,並將其轉化為一種力量,是瞄準目標和目的的,是自我對刺激及其環境條件做出的有意義的反應,是一個人為了適應決定其生活狀態的宇宙所作出的有意識的調整。」

    人的行為來自於是對現狀的不滿,如果我們對當下的狀況完全滿意,我們就不會有動機採取行動,因為任何行動都可能把情況給搞砸。但是只要我們意識到我們的生活中有某些狀況讓人不夠滿意,我們就有可能採取行動來改善這些狀況。

    舉個例子,假設你躺在吊床上,舒舒服服的,但沒想到這時候你的這種舒服被一陣嗡嗡聲的干擾給破壞了,於是有個想法會在你的腦中一閃而過:「啊,要是這個聲音停止了,我肯定會感到更加愜意。」

    換句話說,你正在想像情況應該如何如何,此時此刻你正在體驗人的行為的第一要素:不滿意。

    不過光是不滿意,還不足以讓人採取行動。首先你得先弄清楚是什麼讓你不舒適,在剛剛的例子裡,就是那個噪音,但我們不能坐等噪音自動消失,你必須知道是什麼製造了噪音。

    為了採取行動,我們得先明白每一個原因,都是其他的某個原因造成的結果,我們必須追溯這個因果鏈條直到發現干擾的源頭,而我們的行動將會打破這個因果鏈條,消除我們的不滿。

    如果嗡嗡聲是來自於從頭頂呼嘯而過的飛機,你只能雙手一攤,無可奈何,當然,如果你家有一架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炮,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嗡嗡聲是來自於一隻可惡的蚊子,或許現在你就可以對噪音有所作為了,你可以一巴掌拍死他。你在思考打死蚊子之後,情況會有什麼改變,然而你發現,打死蚊子之後會給自己帶來好處,也就是噪音的源頭消失了,你可以不受打擾繼續休息。

    想了一會兒之後,你可能會起身去打蚊子,正要起身的時候,腦海裡卻閃過了另一個念頭:

    「管他的,算了,就這樣躺著吧。」

    現在你面對的是人的行為的另一個要素,也就是選擇。

    消滅蚊子固然很好,但你必須要從舒適的吊床上起身,這是一件令人很不爽的事情,你要幹掉這隻蚊子,你必須付出起身這個成本。如果行為產生的好處超過了成本,你就會從這個行為當中獲得利益,也就是profit。

    通常我們在談profit,「利潤」這個詞的時候,指的是貨幣的收益,但其實他有個更廣泛的意義。我們在做所有的行為的時候,都會在精神世界中去考慮profit的問題,也就是我們預期會從這樣的選擇當中獲得好處。

    而談到選擇的時候,就要考量實現目標時所必須的手段了。

    比如,我想變成一個肌肉很強壯的大飢飢壯漢,但在考慮實現這個目標的時候,也會考慮到為了實現目標,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比如我要上健身房用健身器材、要另外買營養品,還要每天花很多的時間鍛鍊。

    有句俗諺大家都很熟,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們在這世界上所有的欲求,都必須要付出代價才能得償所望。

    比如健身器材不會從天而降,我拿來鍛鍊的時間就沒辦法用來作其他的事情,比如在這邊製作podcast的經濟學課程給大家聽了。

    然而時間是最稀缺的資源了,畢竟人人都有一死,就算有錢得像比爾蓋茲一樣,時間也是有限的。即便他的財富多到買得起私人飛機,從美國飛到馬爾地夫或者帛琉去度假,但他絕對沒辦法同時飛到這兩個地方。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他知道人的壽命有限,以及必須選擇如何使用這有限的人生。由於我們生活在一個稀缺的世界裡,利用手段去追求目標必然會有成本,但我們是如何對於我們要付出的成本進行估值的呢?

    就經濟學而言,我們所選定的目標價值是主觀的,沒人能告訴我,我花一個小時舉重的價值,是高於,還是低於用這一個鐘頭來做podcast經濟學課程的價值,甚至根本不存在任何方法可以「客觀」衡量我對這些活動的估值。

    正因為沒有人發明了「價值測量器」,因此像是「這頓晚餐比昨晚的晚餐好上十倍」這種說法,只可能存在於修辭學之上,這代表著我們無法對滿意度進行測量。

    如果這問題拿來問奧派經濟學家,羅斯巴德,他會繼續追問:「好上十倍的什麼?」

    我們甚至沒有可以用來計算「滿意」的單位。

    價值具有主觀性,是卡爾.門格爾的重要創見之一,對古典經濟學家來說,價值是一個悖論。他們試圖透過某種客觀的尺度,將價值理論建立在生產商品所耗費的勞動,或者是商品的實用性上面。

    古典經濟學中,著名的「水與鑽石的悖論」就是在討論這個問題,就維持生命這麼重要的事情來說,水比鑽石有用多了,但一顆鑽石卻比一杯水更有價值得多了,為什麼呢?古典經濟學家採用了使用價值跟交換價值來解釋這個現象,他們認為水比鑽石的使用價值還高,但鑽石的交換價值比水的交換價值更高。

    但這個解釋始終不太令人滿意,直到門格爾將價值建立在主觀價值論這樣的一個事實之上,水與鑽石的悖論自然迎刃而解。他是說:「事物有價值,是因為行為人認為他們有價值」。

    其實奧地利經濟學派並不打算判斷我們追求的目標是否明智,奧派經濟學不會認為,要是我們把某件事情看得比錢還重要,就是在幹傻事。因為奧派並沒有把人類看做是一種只關心貨幣收益的動物。因此我們不會說某人放棄一筆財富,跑去隱居在山林裡當和尚是一件「非經濟的」選擇。

    經濟學說穿了,只是一個關於選擇結果的理論。人們確實以某種方式追求目標,並且確實在採取行動去追求,我們的科學目標,是去探究這些事實所隱含的意義。

    米塞斯在《人的行為》導論中是這麼說的:

    「選擇決定了人的全部決策。做出決策時,人們不僅僅是在各種各樣的物質和服務之間選擇。人類所有的價值觀都是為了選擇而提出來的。全部的目的和手段,物質的和精神的、崇高的和卑鄙的、高貴的和卑賤的,通通在一個排列之中,由人來決定挑選什麼、放棄什麼。人們所想取得的或想避免的,沒有一樣漏在這個排列以外。這個排列,也即獨一無二的等級偏好表。現代價值理論拓展了科學是也,也拓展了經濟學的研究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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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集關鍵字:邊際效用遞減 x 邊際價值遞減

    本集太過燒腦,因此把文稿附在這裡,方便大家閱讀跟理解。

    文稿內容:
    其實我們的粉專讀者以及聽眾,有不少本身是經濟學本科專業的,不過他們學習的始終是主流的那一個框架體系,但不是說主流的不好,而是若你帶著邏輯一致性的標準,難免會覺得主流的框架有點怪怪的。

    舉個例子,台灣師範大學的經濟學課程的課綱其中一段長這樣:

    「個體經濟學在公共財貨、公有資源得反思,也凸顯了政府存在的重要性。政府的重要功能在於匡正市場失靈現象,例如空氣污染、水資源浪費或是所得分配不均所造成的貧困現象。」

    沒錯,絕大多數人的基本觀念都跟這個課綱一樣,政府的存在可以匡正市場失靈現象,不過這些課程永遠不會告訴你的真相是,市場不會失靈,只有政府才會失靈。

    奧地利學派跟主流經濟學的見解,有著蠻大的差異,主要是源自於方法論的不同,因此對同一個定理的解釋方向就有了很大的差異。

    啊,對了,這一集的內容會比較偏純理論的討論,加上奧派很吃重邏輯推理,因此這一集的文字稿我會放在本集節目的說明欄位,方便各位掌握概念。

    我們就拿最著名的邊際效用遞減定理來說吧,保羅·薩繆爾森在《經濟學》中對效用的定義是,效用表示滿足。當你多吃 1 單位冰淇淋時,你會得到新增的效用或滿足,效用的這一增加量就被我們成為「邊際效用」。

    而他對邊際效用遞減規律的介紹:當某物品的消費量增加時,該物品的邊際效用趨於遞減。你從某物品中得到的享受隨著對該物品消費的增多而下降。

    比如喝水,當你口渴的時候,喝下第一杯水最爽快。隨著口渴程度的降低,你對下一杯水的渴望值也不斷減少。直到你喝到完全不渴的時候,邊際效用下降為零。

    傳統經濟學的解釋看起來有些道理,但它需要借助心理或生理上的感受來說明問題。這種感受一方面違反了「如無必要,勿增實體」的「奧卡姆剃刀原理」。另外一方面,使這個解釋喪失了普遍必然性。

    喝水解決口渴的問題,這種感受上的差異也許並不明顯,但有些感受卻非常因人而異。

    比如喝酒,有人喜歡微醺就好,有人更愛不醉不歸。那麼喝酒時,完全有可能第一杯下去,都還沒有進入狀態、還沒有開始發揮,後面幾杯的邊際效用會顯著大於前面的。

    也就是,對於喝酒來說,它的邊際效用有可能先增後減,而未必是一直遞減。依賴於心理或生理感受來解釋「邊際效用遞減定律」,很容易被反例所證偽。

    另外,如果說我們認同傳統經濟學的粗淺分析,我們很快會得出一個推論:富人的錢越多,錢對富人就越不重要。

    大家就會用這個理論作為依據,同樣一百元錢,對有錢人來說邊際效用很小,但對於窮人來說卻很大。於是我們就看到了,今天很多國家都會對富人徵收高額的累進稅來解決貧富差距問題。


    有人曾經把這問題丟給了一個在大學教經濟學的老師,他的回答是:一百元對有錢人跟窮人的意義不同,一個東西對不同的人意義不同,這正是主觀性的表現。因為影響效用大小的因素之一是每個人原有數量的多寡。原來很有錢,最後這一百元的效用當然很小,如果原來很窮,最後這一百元的效用很大,這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呢?

    這位老師科班出身,和他持同樣錯誤觀點的至少還有兩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和彼得·戴蒙德。

    戴蒙德認為:

    邊際效用遞減是個常識性概念,即額外1美元給高收入者帶來的滿意度,相較於低收入人群要低很多。給一個年收入2萬美元的家庭額外增加1000美元收入,這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重大的變化。但給一個年賺百萬的人額外1000美元,他不怎麼會看在眼裡。

    這對於經濟政策的含義是,我們不該關心政策對有錢人收入的影響。讓有錢人變得窮一點的政策,只會影響到極少數人,並且幾乎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滿意度,因為他們仍然可以購買任何他們想要的東西。

    很顯然,傳統經濟學的理論錯誤導致了人們的觀念錯誤,然後導致了政策的錯誤。

    同樣的問題,奧地利學派創始人卡爾·門格爾在《國民經濟學原理》中給出了不同的回答。

    門格爾首先對「效用」和「價值」作了區分,他對「效用」的定義是,「一個東西用來滿足人類慾望的能力」。比如煤炭、石油,陽光、空氣和水等等,它們有滿足人類慾望的屬性。

    而對於「價值」的定義,則是「人們對於財貨的意義所下的判斷」。

    煤炭石油遠古時代就存在,它們一直有「效用」。但當時人們的知識有限,還無法利用它們,它們在當時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你給石器時代的原始人一桶黑糊糊又臭臭的石油,他們只會覺得很困擾吧。

    再比如陽光和空氣,有著非常重要的「效用」,但對於我們大多數的目的來說,空氣和陽光通常並沒有特別的「價值」。

    簡單來說,具備「效用」的「物」,需要經過「人」根據目的的判斷,才能決定它的真正「價值」。

    按照門格爾的定義,「效用」不存在遞減,因為它僅僅是一種屬性。同樣 1 單位的煤炭,它們能夠釋放的能量理論上是一樣的,但很顯然這並不是我們經濟學要研究的內容。

    所以嚴格來說,門格爾提出的是關於「邊際價值遞減」的規律。

    這個規律並不依賴於任何生理或心理上的感受,僅僅是建立在人們對目的和手段之間因果關係的判斷上。

    我們在面對選擇和行動時,一定會區分輕重緩急,做一個重要性的排列。假如沒有排序,我們將無法做出選擇和行動。

    舉例來說。同樣都是水,可以用來解渴維持生命,可以用來洗臉,也可以用來洗衣服。假如我對目的重要的排序就是:解渴、洗臉、洗衣服。

    假如我只有一瓶水,我只會拿來解渴。因為解渴維持生命,這是我排序在第一位的目的,它的重要性最高,所以這第一瓶水的價值也就最高。

    假如我有了兩瓶水,我解渴的目的可以滿足了,這個時候我就會用第二瓶水,也就是邊際上增加的那一瓶水來實現我洗臉的目的。

    這個時候,我又有了第三瓶水,我前面兩個目的都實現了。這個時候,我就會用這第三瓶水來洗衣服。洗衣服的重要性最低,所以相對應的,這第三瓶水的價值最低。

    而如果我一開始就有三瓶水,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放棄其中一瓶。雖然看上去我可以放棄其中任意一瓶,但實際上我放棄的,是最不重要的那個目的,也就是我放棄了洗衣服的選項。

    所以我們看到,這三瓶水的價值依次降低,呈現出「邊際價值遞減」的規律。


    這個規律跟傳統經濟學「邊際效應遞減規律」的分析有所不同。傳統上的分析,喝第二瓶水的感受明顯受到第一瓶水的影響,是跟第一瓶水的作用有相關聯的。

    而奧派基於「目的-手段」框架推導出來的「邊際價值遞減」的規律,三瓶水的作用互不相干,只因為人的目的不同,重要性的排序就會不同,也就讓這三瓶水的價值不同。

    這邊要特別注意,因為有點抽象,不看文字用聽的聽眾可能會有點吃力,我慢慢說明。

    當我們一開始有三瓶水,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棄一瓶水,拿來做交換的時候,我們可能還沒有開始使用另外的那兩瓶水。

    也就是說,當我們在決定交易的時候,是不需要我把另外那兩瓶水用掉之後,才放棄最不重要的那瓶水的。而是有可能一開始我就放棄了最不重要的那瓶水,用它來交易其他東西。

    而這個決策,僅僅是我們基於因果關係的預判,而不需要先使用掉前面那兩瓶更重要的水,才能依靠那兩瓶水給我們帶來的感受再來做決定。

    所以我們再也不要用喝水來解釋邊際效用遞減了,因為我們真正決定放棄最不重要的那瓶水的時候,那些更重要的水可能還沒有喝。

    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即使我們把這個具體的水給抽離出來,這個規律依然能夠成立。而且它的成立不需要依靠於任何心理學,或者生理學的研究支撐,也就不會因不同的人而失效。

    奧地利學派對於「邊際價值遞減定理」的論證,強調人們根據目的重要性排序,事先對於手段的主觀價值判斷,而不是事後心理、生理上的滿足感受。

    當然,傳統經濟學的分析當然不是全錯,但應該這樣說,奧地利學派的「邊際價值遞減定理」更具一般性,解釋力更廣泛,因此也不會得出「同樣的錢對富人不重要、對窮人更重要」這樣的錯誤的結論。


    最後我們來幫各位總結一下,主流與奧派對於邊際效用遞減看法的不同之處。

    1.主流稱為邊際效用遞減,奧派稱為邊際價值遞減。
    2.主流認為,效用就是滿足,門格爾認為,效用是一個東西滿足人類慾望的能力。
    3.奧派的邊際價值遞減,談的是人們對於財貨具有的意義,所下的判斷。
    4.主流認為,效用是客觀的,奧派認為,價值是主觀的,人要透過目的跟手段之間的關係來判斷物的價值。
    5.主流的分析方法需要透過心理跟生理上的感受,需要經驗來支撐,存在著不確定性,部分現象無法解釋。奧派則靠邏輯推理,經驗可以幫助我們理解,但定理本身可以獨立於經驗而成立,具有確定性。
    6.主流的分析方向從「得到」切入,你得到了什麼,決定了你之後的感受,過去會影響未來。奧派則從「放棄」切入,目的重要性的排序,決定了你最先放棄什麼,當資源稀缺,最先放棄的是最不重要的目的,和對應的手段,這就是在邊際上做決定。

  • 本集關鍵字:社會契約 x 自由意志主義
    話說這個描述欄位真的會有人看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聽內容嗎?
    如果你是這樣的人,拜託跟我說一下,人數夠多的話,以後我會認真寫這個欄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