Эпизод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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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四⽇
致澄弟
澄侯四弟左右:
⼗六⽇接弟⼗⼀⽉⼆⼗三⽇⼿书,并纪泽⼆⼗五⽇禀,具悉。弟 病⽇就痊愈,⾄慰⾄幸。惟弟服药过多,又坚嘱泽⼉请医守治,余颇 不以为然。
吾祖星冈公在时,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仙。此三者,弟 必能⼀⼀记忆。今我辈兄弟亦宜略法此意,以绍家风。今年⽩⽟堂做 道场⼀次,⼤夫第做道场⼆次,此外祷祀之事,闻亦常有,是不信僧 巫⼀节,已失家风矣。买地⾄数千⾦之多,是不信地仙⼀节,又与家 风相背。⾄医药,则合家⼤⼩⽼幼,⼏于⽆⼈不药,⽆药不贵。迨⾄ 补药吃出⽑病,则又服凉药以攻伐之,阳药吃出⽑病,则又服阴药以 清润之,展转差误,不⾄⼤病⼤弱不⽌。弟今年春间多服补剂,夏末 多服凉剂,冬间又多服清润之剂。余意欲劝弟少停药物,专⽤饮⾷调 养。泽⼉虽体弱,⽽保养之法,亦惟在慎饮⾷节嗜欲,断不在多服药 也。洪家地契,洪秋浦未到场押字,将来恐仍有⼜⾆。地仙、僧巫⼆ 者,弟向来不甚深信,近⽇亦不免为习俗所移。以后尚祈卓识坚定, 略存祖⽗家风为要。天下信地、信僧之⼈,曾见有⼀家不败者乎?北 果公屋,余⽆银可捐。⼰亥冬,余登⼭踏勘,觉其渺茫也。
此间军事平安。左、鲍⼆⼈在鄱阳尚未开仗。祁门、黟县之贼, ⽇内并未动作。顺问近好,并贺新喜。
国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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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初七⽇
致沅弟
沅弟左右:
初七⽇接初⼆夜⼀缄,并抄寄润帅⼀缄,具悉⼀切。
此间徽州、休宁之贼,⽇内纷纷应调,从下游渡江救援安庆、桐城,祁门以北少可偷安。惟东有伪忠王⼀股,南有朱⾐点、彭⼤顺⼀股鞭长莫及,兹可虑⽿。
⽇相先⽣之事,听润帅⾃为主持,余不怂恿,亦不挽回。⾃古君⼦好与⼩⼈为缘,其终⽆不受其累者。如⽇相暨胡某、彭某,虽欲不谓之邪不可得,借⿁打⿁,或恐引⿁⼊室,⽤毒攻毒,或恐引毒⼊⼼,不可不慎也。弟于周之翰疾之已甚,⽽于⽇相反多宽假之词,亦未公允。
季弟信亦阅悉。明正节后,怀、桐又有⼤战,宜预为筹之。
家信⼆件寄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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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四⽇
致澄弟
澄侯四弟左右:
⼗⽉⼆⼗三夜接弟初五⽇信,知在敦德堂为显考作庆⽣道场,五宅平安,⾄以为慰。
此间于⼗九⽇忽被⼤股贼匪窜⼊⽺栈岭,去祁门⽼营仅六⼗⾥,⼈⼼⼤震。幸鲍、张两军于⼆⼗⽇、⼆⼗⼀⽇⼤战获胜,克复黟县,追贼出岭,转危为安。此次之险,倍于⼋⽉⼆⼗五徽州失守时也。现贼中伪侍王李世贤、伪忠王李秀成、伪辅王杨辅清皆在徽境与兄作对。伪英王陈⽟成在安庆境,与多、礼、沅、季作对。军事之能否⽀持,总在⼗⽉、⼗⼀⽉内见⼤分晓。
陈愚⾕之对联,俟下次付回。⿍三请先⽣,余⼼中实⽆其⼈,候沅、季定夺。甲三⼗⽉初六⾄武⽳,此时计将抵家。余在外⽆他虑,总怕⼦侄习于骄奢逸三字。家败离不得个奢字,⼈败离不得个逸字,讨⼈嫌离不得个骄字,弟切戒之。即问近好。
国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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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九⽉⼆⼗四⽇
致澄弟
澄侯四弟左右:
⼆⼗四接九⽉初⼆⽇由县城寄缄,具悉⼀切。
此间鲍军扎渔亭,张军扎黟县,均因天⾬尚未进兵。贼分股窜浙,初四破淳安县,初七破严州府,杭省可危之⾄。左军已⾄乐平。江省各处防守,余已略为布置,或可⽆虞。近接寄谕⼆次,仍是寻常不要紧之件。圣驾在热河镇静办事,夷⼈扎队⾄德教门外,派三百⼈⾄园⼦,焚外朝房,真堪发指。通州、天津皆照常买卖,尤堪诧异。余若奉旨派出,带兵北上,成败利钝全不计较,但以明君⾂之⼤义。主辱⾂死,分所当然⽿。
下⾸⽵多,容当办礼谢弟与朱⾦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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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九⽉⼆⼗三⽇
致致沅弟
沅弟左右:
接⼆⼗⽇午刻信并伪⽂⼆件,知安庆之贼望援孔切,只要桐城、青草塥少能坚定,⾃有可破之理。
此间诸事如常。有寄希庵⼀书未封⼜,交弟阅后封寄。次青⼗六⽇回祁,仅与余相见⼀次。闻其精神尚好,志⽓尚壮,将来或可有为,然实⾮带勇之才。弟军中诸将有骄⽓否?弟⽇内默省,傲⽓少平得⼏分否?天下古今之庸⼈,皆以⼀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皆以⼀傲字致败。吾因军事⽽推之,凡事皆然,愿与诸弟交勉之。此次徽贼窜浙,若浙中失守,则不能免于吴越之痛骂,然吾但从傲惰⼆字痛下⼯夫,不问⼈之骂与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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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九⽉初⼗⽇
致沅弟
沅弟左右:
初九夜接初五⽇⼀缄,初⼗早又接初⼋⽇巳、午刻⼆缄,具悉⼀切。
初九夜所接弟信,满纸骄矜之⽓,且多悖谬之语。天下之事变多矣,义理亦深矣,⼈情难知,天道亦难测,⽽吾弟为此⼀⼿遮天之辞、狂妄⽆稽之语,不知果何所本?恭亲王之贤,吾亦屡见之⽽熟闻之,然其举⽌轻浮,聪明太露,多谋多改。若驻京太久,圣驾远离,恐⽇久亦难尽惬⼈⼼。僧王所带蒙古诸部在天津、通州各仗,盖已挟全⼒与逆夷死战,岂尚留其有余⽽不肯尽⼒耶?皇上又岂禁制之⽽故令其不尽⼒耶?⼒已尽⽽不胜,皇上与僧邸皆浩叹⽽莫可如何。⽽弟屡次信来,皆⾔宜重⽤僧邸,不知弟接何处消息,谓僧邸见疏见轻,敝处并未闻此耗也。
分兵北援以应诏,此乃⾂⼦必尽之分。吾辈所以忝窃虚名,为众所附者,全凭忠义⼆字。不忘君,谓之忠;不失信于友,谓之义。令銮舆播迁,⽽⾂⼦付之不闻不问,可谓忠乎?万⼀京城或有疏失,热河本⽆银⽶,从驾之兵难保其不哗溃。根本倘拨,则南服如江西、两湖三省又岂能⽀持不败?庶民岂肯完粮?商旅岂肯抽厘?州县将⼠岂肯听号令?与其不⼊援⽽同归于尽,先后不过数⽉之间,孰若⼊援⽽以正纲常以笃忠义?纵使百⽆⼀成,⽽死后不⾃悔于九泉,不诒讥于百世。弟谓切不可听书⽣议论,兄所见即书⽣迂腐之见也。
⾄安庆之围不可撤,兄与希庵之意皆是如此。弟只管安庆战守事宜,外间之事不可放⾔⾼论毫⽆忌惮。孔⼦⽈“多闻阙疑,慎⾔其余”,弟之闻本不多,⽽疑则全不阙,⾔则尤不慎。捕风捉影,扣槃扪烛,遂欲硬断天下之事。天下事果如是之易了乎?⼤抵欲⾔兵事者,须默揣本军之⼈才,能坚守者⼏⼈,能陷阵者⼏⼈;欲⾔经济,须默揣天下之⼈才,可保为督抚者⼏⼈,可保为将帅者⼏⼈。试令弟开⼀保单,未必不窘也。弟如此骄矜,深恐援贼来扑或有疏失。此次复信,责弟甚切。嗣后弟若再有荒唐之信如初五者,兄即不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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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七⽉⼗五⽇
致沅弟
沅弟左右:
⼗三⽇强中营⼆勇回,接弟信及各家信。⼗五早又接弟⼗⼀申之信。浮桥办齐,长濠已有⼋九分⼯程,甚好甚慰。从此援贼虽⾄,吾弟必⾜以御之。冯事,兄处办法与润帅不谋⽽合,兹将⼀批⼀告⽰钞付弟览。
翁中丞处复信甚妥,弟意疏疏落落亦极是。弟总认定是湖北之委员,以官、胡两帅为上司,诸事禀命⽽⾏,此外⼀概疏疏落落。希庵于此等处界限极清,⼈颇嫌其疏冷。然不轻进⼈,即异⽇不轻退⼈之本;不妄亲⼈,即异⽇不妄疏⼈之本。处弟之位,⾏希之法,似尚妥叶。与翁稿与毓稿均好,近⽇修辞⼯夫亦进,慰喜慰喜。
焦君谱序,⼋九⽉必报命。书院图须弟起稿⽽兄改之,弟切莫咎兄之吝也。弟约初⼋⽇专差来,何以⾄今未到?京货诸件,俟弟处⼈到,再派⼈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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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七⽉⼗⼆⽇
致沅弟季弟
沅、季弟左右:
⼗⼆早接弟贺信,系初七早所发,嫌到此太迟也。兄膺此巨任,深以为惧。若如陆、何⼆公之前辙,则诒我⽗母羞辱,即兄弟⼦侄亦将为⼈所侮。祸福倚仗[伏]之⼏,竟不知何者为可喜也。默观近⽇之吏治、⼈⼼及各省之督抚将帅,天下似⽆戡定之理。吾惟以⼀勤字报吾君,以爱民⼆字报吾亲。才识平常,断难⽴功,但守⼀勤字,终⽇劳苦,以少分宵旰之忧。⾏军本扰民之事,但刻刻存爱民之⼼,不使先⼈之积累⾃我⼀⼈耗尽。此兄之所⾃⽮者,不知两弟以为然否?愿我两弟亦常常存此念也。沅弟多置好官、遴选将才⼆语,极为扼要,然好⼈实难多得,弟为留⼼采访。凡有⼀长⼀技者,兄断不敢轻视。
谢恩折今⽇拜发。宁国⽇内⽆信,闻池州杨七⿇⼦将往攻宁,可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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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七⽉初⼋⽇
致沅弟季弟
沅、季弟左右:
初七⽇接沅弟初三⽇信、季弟初⼆⽇信。旋又接沅弟初四⽇信。所应复者,条列如左:
辅卿⽽外,又荐意卿、柳南⼆⼈,甚好。柳南之笃慎,余深知之。意卿谅亦不凡。余告筱辅观⼈之法,以有操守⽽⽆官⽓、多条理⽽少⼤⾔为主。又嘱其求润帅、左、郭及沅荐⼈。以后两弟如有所见,随时推荐,将其⼈长处短处⼀⼀告知阿兄,或告筱荃,尤以习劳苦为办事之本。引⽤⼀班能耐劳苦之正⼈,⽇久⾃有⼤效,⽆以“不敢冒奏”四字塞责。季弟⾔出⾊之⼈断⾮有⼼所能做得,此语确不可易。名位⼤⼩,万般由命不由⼈,特⽗兄之教家、将帅之训⼠不能如此⽴⾔⽿。季弟天分绝⾼,见道甚早,可喜可爱,然办理营中⼩事,教训弁勇,仍宜以勤字作主,不宜以命字谕众。
润帅先⼏陈奏以释群疑之说,亦有函来余处矣。昨奉六⽉⼆⼗四⽇谕旨,实授两江督兼授钦差⼤⾂。恩眷⽅渥,尽可不必陈明。所虑者,苏、常、淮、扬⽆⼀枝劲兵前往。位⾼⾮福,恐徒为物议之张本⽿。余好出汗,沅弟亦好出汗,似不宜过劳,宜常服黄耆。京茸已到,⽇内专⼈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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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七⽉初四⽇
致澄弟
澄侯四弟左右:
初⼆⽇由安庆沅弟处寄到弟信⼀件,得知弟体微有不适。不吃不屙,头上出汗,贪睡⽽不能酣眠。此三者皆系阳虚之症,于参茸桂附相宜。往年内⼦在京曾害阳虚之病,其时⼒不能买参茸,惟每⽇⽤⼤锅煮黄耆党参,熬成极浓之汁,惟不令成膏,恐其粘锅⽽有烧⽓也。每剂桂附姜术之类,分两皆重。又以⼒参茸⽚蒸⽽兑之,又以⼤锅中煮耆党浓汁和⽽服之,⼗余⽇⽽⼤愈。今弟之病亦系阳虚,可照此法办理。以耆党两味各熬极浓之汁,和于诸药之中,必有奇效。但须好好经理,恐粘锅⽿。
余到祁门已⼆⼗三⽇,⾝体平安。近处惟宁国被围紧急,⽇⽇告求救援。余因鲍超、张运兰等未到,不能往救,未免望极⽣怨,谤议⽇滋。浙江之事尚属平稳。弟现在不管闲事,省费许多精神,将来⼤愈之后,亦可将闲事招牌收起,专意莳蔬养鱼,⽣趣盎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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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六⽉⼆⼗⼋⽇
致沅弟季弟
沅、季弟左右:
⼆⼗⼋⽇接⼆⼗四⽇巳刻由驲发⼀缄,同⽇又接⼆⼗五专差⼀缄,季弟请凉安之长信亦在内,弟前后来信均到,探报阅悉。此路并⽆步拨,即由东流、建德驲夫送祁。建德令已死,代理者新到,故⽂递迟延。弟以后要事须专勇送来,三⽇可到,或逢三、⼋专⼈来⼀次,每⽉六次,其不要紧者又由驲发来,则兄弟之消息尤常通矣。
⽂辅卿办厘⾦甚好。现在江西厘务经⼿者,皆不免官⽓太重,此外则不知谁何之⼈。如辅卿者能多得⼏⼈,则厘务必有起⾊。吾批⼆李详⽂云“须冗员少⽽能事者多,⼊款多⽽坐⽀者少”,又批云“⼒除官⽓,严裁浮费”。弟须嘱辅卿⼆语:⽆官⽓,有条理。守此⾏之,虽⾄封疆不可改也。有似辅卿其⼈者,弟多荐⼏⼈更好。甲三启⾏时,温弟妇甚好,此后来之变态也。《平安歌》⽆稿矣,各歌亦未汇刻本⼦。书院、祠宇图,太热未画,稍凉再交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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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六⽉⼆⼗七⽇
致季弟
季弟左右:
顷接沅弟信,知弟接⾏知,以训导加国⼦监学正衔,不胜欣慰。官阶初晋,虽不⾜为吾季荣,惟弟此次出⼭,⾏事则不激不随,处位则可⾼可卑,上下⼤⼩,⽆⼈不翕然悦服。因⽽凡事皆不拂意,⽽官阶亦由之⽽晋。或者前数年抑塞之⽓,⾄是将畅然⼤舒乎?《易》⽈:“天之所助者顺也,⼈之所助者信也。”我弟若常常履信思顺,如此名位岂可限量?
吾湖南近⽇风⽓蒸蒸⽇上。凡在⾏间,⼈⼈讲求将略,讲求品⾏,并讲求学术。弟与沅弟既在⾏间,望以讲求将略为第⼀义,点名看操等粗浅之事必躬亲之,练胆料敌等精微之事必苦思之。品、学⼆者,亦宜以余⼒⾃励。⽬前能做到湖南出⾊之⼈,后世即推为天下罕见之⼈矣。⼤哥岂不欣然哉!哥做⼏件⾐道贺。
沅弟以陈⽶发民夫挑濠,极好极好!此等事,弟等尽可作主,兄不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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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六⽉初⼗⽇午刻
致沅弟季弟
沅、季弟左右:
初九⽇连接初四、六⽇⼆缄,具悉⼀切。
出队以护百姓收获甚好,与吉安散耕⽜耔种⽤意相似。吾辈不幸⽣当乱世,又不幸⽽带兵,⽇以杀⼈为事,可为寒⼼,惟时时存⼀爱民之念,庶⼏留⼼⽥以饭⼦孙⽿。杨镇南之哨官杨光宗头发横⽽盘,吾早虑其不驯。杨镇南不善看⼈,又不善断事。弟若看有不妥叶之意,即饬令仍回兄处,兄另拨⼀营与弟换可⽿。吾写对联,向不要⼈代笔。季弟所指者系何⼈所代,以后当饬禁之。
吾于初⼗⽇⾄历⼜,⼗⼀⽇拟⾏六⼗⾥赶⾄祁门县。⼗⼆⽇先太夫⼈忌⾠,不欲纷纷迎接应酬也。宁国府⼀军紧急之⾄,吾不能拨兵往援,⽽拟少济之以饷,亦地主之道⽿。
家信暨云仙信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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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四⽉⼆⼗⼆⽇申刻
致沅弟
沅弟左右:
⼆⼗四早接⼆⼗⼆⾣刻之信,闳论伟议,⾜以⾃豪,然中有必须发回核减者,意诚若在此,亦必批云:“该道惯造谣⾔也。”
苏州阊门外民房⼗余⾥,繁华甲于天下,此时乃系⾦陵⼤营之逃兵溃勇先⾏焚烧劫抢⽽贼乃后⾄。兵犹⽕也,弗戢⾃焚,古⼈洵不余欺。弟在军中,望常以爱民诚恳之意、理学迂阔之语时时与弁兵说及,庶胜则可以⽴功,败亦不⾄造孽。当此⼤乱之世,吾辈⽴⾝⾏间,最易造孽,亦最易积德。吾⾃三年初招勇时,即以爱民为第⼀义。历年以来,纵未必⾏得到,⽽⼨⼼总不敢忘爱民两个字,尤悔颇寡。家事承沅弟料理,绰有余裕,此时若死,除⽂章未成之外,实已毫发⽆憾,但怕畀以⼤任,⼀筹莫展⽿。沅弟为我熟思之。吉左营及马队不发往矣。王中丞信抄去,可抄寄希、多⼀阅。
兄国藩⼿草
再,余有信、银寄吴⼦序、刘星房,望传知嘉字营帮办吴嘉仪,令其派⼆妥当⼈来此接银、信,送江省并南丰为要。⼆⼗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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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闰三⽉⼆⼗九⽇
致澄弟
澄侯四弟左右:
⼆⼗七⽇刘得四来,接弟⼗三⽇信,欣悉各宅平安。(沅弟)是⽇申刻到,又得详问⼀切,敬知叔⽗临终毫⽆抑郁之情,⾄为慰念。
余与沅弟论治家之道,⼀切以星冈公为法,⼤约有⼋个字诀。其四字即上年所称书、蔬、鱼、猪也,又四字则⽈早、扫、考、宝。早者,起早也;扫者,扫屋也;考者,祖先祭祀,敬奉显考、王考、曾祖考,⾔考⽽妣可该也;宝者,亲族邻⾥,时时周旋,贺喜吊丧,问疾济急,星冈公常⽈⼈待⼈⽆价之宝也。星冈公⽣平于此数端最为认真。故余戏述为⼋字诀,⽈:书、蔬、鱼、猪、早、扫、考、宝也。此⾔虽涉谐谑,⽽拟即写屏上,以祝贤弟夫妇寿⾠,使后世⼦孙知吾兄弟家教,亦知吾兄弟风趣也。弟以为然否?顺问近好。
国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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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九年⼗⽉⼗四⽇
谕纪泽
字谕纪泽⼉:
接尔⼗九、⼆⼗九⽇两禀,知喜事完毕,新妇能得尔母之欢,是即家庭之福。
我朝列圣相承,总是寅正即起,⾄今⼆百年不改。我家⾼曾祖考相传早起,吾得见竟希公、星冈公皆未明即起,冬寒起坐约⼀个时⾠,始见天亮。吾⽗⽵亭公亦甫黎明即起,有事则不待黎明,每夜必起看⼀⼆次不等,此尔所及见者也。余近亦黎明即起,思有以绍先⼈之家风。尔既冠授室,当以早起为第⼀先务。⾃⼒⾏之,亦率新妇⼒⾏之。
余⽣平坐⽆恒之弊,万事⽆成。德⽆成,业⽆成,已可深耻矣。逮办理军事,⾃⽮靡他,中间本志变化,尤⽆恒之⼤者,⽤为内耻。尔欲稍有成就,须从有恒⼆字下⼿。
余尝细观星冈公仪表绝⼈,全在⼀重字。余⾏路容⽌亦颇重厚,盖取法于星冈公。尔之容⽌甚轻,是⼀⼤弊病,以后宜时时留⼼。⽆论⾏坐,均须重厚。早起也,有恒也,重也,三者皆尔最要之务。早起是先⼈之家法,⽆恒是吾⾝之⼤耻,不重是尔⾝之短处,故特谆谆戒之。吾前⼀信答尔所问者三条,⼀字中换笔,⼀“敢告马⾛”,⼀注疏得失,⾔之颇详,尔来禀何以并未提及?以后凡接我教尔之⾔,宜条条禀复,不可疏略。此外教尔之事,则详于寄寅皆先⽣看读写作⼀缄中矣。
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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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八年⼗⼆⽉三⼗⽇
谕纪泽
字谕纪泽:
闻尔⾄长沙已逾⽉余,⽽⽆禀来营,何也?少庚讣信百余件,闻皆尔亲笔写之。何不发刻?或倩⼈帮写?⾮谓尔宜⾃惜精⼒,盖以少庚年未三⼗,情有等差,礼有隆杀,则精⼒亦不宜过竭⽿。近想已归家度岁。今年家中因温甫叔之变,⽓象较之往年迥不相同。余因去年在家,争辨细事,与乡⾥鄙⼈⽆异,⾄今深抱悔憾。故虽在外,亦恻然寡欢。尔当体我此意,于叔祖各叔⽗母前尽些爱敬之⼼。常存休戚⼀体之念,⽆怀彼此歧视之见,则⽼辈内外必器爱尔,后辈兄弟姊妹必以尔为榜样,⽇处⽇亲,愈久愈敬。若使宗族乡党皆⽈纪泽之量⼤于其⽗之量,则余欣然矣。
余前有信教尔学作赋,尔复禀并未提及。又有信⾔涵养⼆字,尔复禀亦未之及。嗣后我信中所论之事,尔宜⼀⼀禀复。余于本朝⼤儒,⾃顾亭林之外,最好⾼邮王⽒之学。王安国以⿍甲官⾄尚书,谥⽂肃,正⾊⽴朝。⽣怀祖先⽣,念孙经学精卓。⽣王引之,复以⿍甲官尚书,谥⽂简。三代皆好学深思,有汉韦⽒、唐颜⽒之风。余⾃憾学问⽆成,有愧王⽂肃公远甚,⽽望尔辈为怀祖先⽣,为伯申⽒,则梦寐之际,未尝须臾忘也。怀祖先⽣所著《⼴雅疏证》《读书杂志》,家中⽆之。伯申⽒所著《经义述闻》《经传释词》,《皇清经解》内有之。尔可试取⼀阅。其不知者,写信来问。本朝穷经者,皆精⼩学,⼤约不出段、王两家之范围⽿。余不⼀⼀。
⽗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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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八年⼗⼀⽉⼆⼗三⽇
致澄弟沅弟季弟
澄侯、沅甫、季洪⽼弟左右:
⼗三⽇专吉字营勇送信⾄家,⼗七⽇接澄弟初⼆⽇信,⼗⼋⽇接澄弟初五⽇信,敬悉⼀切。三河败挫之信,初五⽇家中尚⽆确耗,且县城之内毫⽆所闻,亦极奇矣!
九弟于⼆⼗⼆⽇在湖⼜发信,⾄今未再接信,实深悬系。幸接希庵信,⾔九弟⾄汉⼜后有书于渠,且专⼈⾄桐城、三河访寻下落。余始知沅甫弟安抵汉⼜,⽽久⽆来信,则不解何故。岂余近⽇别有过失,沅弟⼼不以为然耶?当此初闻三河凶报、⼿⾜急难之际,即有微失,亦当将皖中各事详细⽰我。
今年四⽉,刘昌储在我家请乩。乩初到,即判⽈:“赋得偃武修⽂,得闲字(字谜败字)。”余⽅讶败字不知何指,乩判⽈:“为九江⾔之也,不可喜也。”余又讶九江初克,⽓机正盛,不知何所为⽽云。然乩又判⽈:“为天下,即为曾宅⾔之。”由今观之,三河之挫,六弟之变,正与“不可喜也”四字相应,岂⾮数皆前定耶?
然祸福由天主之,善恶由⼈主之。由天主者,⽆可如何,只得听之;由⼈主者,尽得⼀分算⼀分,撑得⼀⽇算⼀⽇。吾兄弟断不可不洗⼼涤虑,以求⼒挽家运。第⼀,贵兄弟和睦。去年兄弟不和,以致今冬三河之变。嗣后兄弟当以去年为戒。凡吾有过失,澄、沅、洪三弟各进箴规之⾔,余必⼒为惩改;三弟有过,亦当互相箴规⽽惩改之。第⼆,贵体孝道。推祖⽗母之爱以爱叔⽗,推⽗母之爱以爱温弟之妻妾⼉⼥及兰、蕙⼆家。又,⽗母坟域必须改葬。请沅弟作主,澄弟不可过执。第三,要实⾏勤俭⼆字。内间妯娌不可多写铺帐。后辈诸⼉须⾛路,不可坐轿骑马。诸⼥莫太懒,宜学烧茶煮菜。书、蔬、鱼、猪,⼀家之⽣⽓;少睡多做,⼀⼈之⽣⽓。勤者⽣动之⽓,俭者收敛之⽓。有此⼆字,家运断⽆不兴之理。余去年在家,未将此⼆字切实做⼯夫,⾄今愧恨,是以谆谆⾔之。余详⽇记中,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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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
致澄弟沅弟季弟
澄侯、沅甫、季洪⽼弟左右:
⼆⼗五⽇闻三河挫败之信,专安七、⽟四送信回家。三⼗⽇,就县局回勇之便又寄⼀信。初五⽇,又专吉字营勇送九弟湖⼜所发之信。其时尚幸温弟当⽆恙也。兹又阅⼋⽇,⽽竟⽆确信,吾温弟其果殉节矣。呜呼恸哉!
温弟少时性情⾼傲,未就温和,故吾以温甫字之。六年,在瑞州相见,则喜其性格之⼤变,相亲相友,欢欣和畅。去年在家,因⼩事⽽⽣嫌衅,实吾度量不闳,辞⽓不平,有以致之,实有愧于为长兄之道。千愧万悔,夫复何⾔!⾃去冬今春以来,吾喜温弟之⾔论风旨洞达时势,综括机要。出门以后,⾄兰溪相见,相亲相友,和畅如在江西瑞州之时。⼋九⽉后,屡次来信,亦皆和平稳惬,⽆躁⽆矜。⽅意渠与迪庵相处,所依得⼈,必得名位俱进,不料遘祸如是之惨!迪庵⼀军,所向⽆前,⽴于不败之地。不特余以为然,即数省官绅军民,⼈⼈皆以为然。此次⼤变,迪庵与温弟皆不得收葬遗⾻,伤⼼曷极!
现在官制军、骆中丞皆奏请余军驰赴江北,计⼗五六及⽉杪可先后奉旨。如命余赴皖楚之交,余留萧浚川⼀军防剿江闽,⾃率张、吴、朱、唐及吉字中营赴皖,必求攻破三河贼垒,收寻温弟遗骸,然后有以对吾亲于地下。若谕旨令余留办闽贼,则三河地⽅不知何年⽅有兵去,尤为痛悼。
九弟久⽆信来,想竟回家矣。想过蕲、黄等处,闻温弟确耗,不审如何哀痛!何⽆⼀字寄我?⾃九江⾄长沙,⽔路⼆千余⾥,溜急⽽风亦难顺,不知途次如何愁闷!如能迅速到家,亦是快慰之⼀端。
去年我兄弟意见不和,今遭温弟之⼤变。和⽓致祥,乖⽓致戾,果有明征。嗣后我兄弟当以去年为戒,⼒求和睦。第⼀要安慰叔⽗暨六弟妇嫡、庶⼆⼈之⼼。命纪泽、纪梁、纪鸿、纪渠、纪瑞等轮流到⽼屋久住,五⼗、⼤妹、⼆妹等亦轮流常去。并请亦⼭先⽣常住⽩⽟堂,安慰渠姊之⼼。⼆要改葬⼆亲之坟。如温弟之变果与⼆坟相关,则改葬可以禳凶⽽迪吉;若温弟事不与⼆坟相关,亦宜改葬,以符温弟⽣平之议论,以慰渠九泉之孝思。三要勤俭。吾家后辈⼦⼥皆趋于逸欲奢华,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嗣后诸男在家勤洒扫,出门莫坐轿;诸⼥学洗⾐,学煮菜烧茶。少劳⽽⽼逸犹可,少⽢⽽⽼苦则难矣。⾄于家中⽤度,断不可不分。凡吃药、染布及在省在县托买货物,若不分开,则彼此以多为贵,以奢为尚,漫⽆节制。此败家之⽓象也。千万求澄弟分别⽤度,⼒求节省。吾断不于分开后私寄银钱,凡寄⼀钱,皆由澄弟⼿经过⽿。
温弟殉难事,吾当另奏⼀折。九弟在湖北若得悉温弟初⼗⽇详细情形,望飞速告我,以便⼊奏。希庵有详信来,吾即先奏亦可。纪寿侄⽬清眉耸,忠义之后,当有出息,全家皆宜另⽬看之。⾄嘱⾄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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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年⼋⽉⼆⼗⽇
谕纪泽
字谕纪泽⼉:
⼗九⽇曾六来营,接尔初七⽇第五号家信并诗⼀⾸,具悉。次⽇⼊闱,考具皆齐矣。此时计已出闱还家。
余于初⼋⽇⾄河⼜。本拟由铅⼭⼊闽,进捣崇安,已拜疏矣。光泽之贼窜扰江西,连陷泸溪、⾦溪、安仁三县,即在安仁屯踞。⼗四⽇派张凯章往剿。⼗五⽇余亦回驻⼷阳。待安仁破灭后,余乃由泸溪云际关⼊闽也。
尔七古诗,⽓清⽽词亦稳,余阅之忻慰。凡作诗,最宜讲究声调。余所选抄五古九家、七古六家,声调皆极铿锵,耐⼈百读不厌。余所未抄者,如左太冲、江⽂通、陈⼦昂、柳⼦厚之五古,鲍明远、⾼达夫、王摩诘、陆放翁之七古,声调亦清越异常。尔欲作五古七古,须熟读五古七古各数⼗篇。先之以⾼声朗诵,以昌其⽓;继之以密咏恬吟,以玩其味。⼆者并进,使古⼈之声调,拂拂然若与我之喉⾆相习,则下笔为诗时,必有句调凑赴腕下。诗成⾃读之,亦⾃觉琅琅可诵,引出⼀种兴会来。古⼈云“新诗改罢⾃长吟”,又云“煅诗未就且长吟”,可见古⼈惨淡经营之时,亦纯在声调上下⼯夫。盖有字句之诗,⼈籁也;⽆字句之诗,天籁也。解此者,能使天籁⼈籁凑泊⽽成,则于诗之道思过半矣。
尔好写字,是⼀好⽓习。近⽇墨⾊不甚光润,较去年春夏已稍退矣。以后作字,须讲究墨⾊。古来书家,⽆不善使墨者,能令⼀种神光活⾊浮于纸上,固由临池之勤染翰之多所致,亦缘于墨之新旧浓淡,⽤墨之轻重疾徐,皆有精意运乎其间,故能使光⽓常新也。
余⽣平有三耻:学问各途,皆略涉其涯涘,独天⽂算学,毫⽆所知,虽恒星五纬亦不识认,⼀耻也;每作⼀事,治⼀业,辄有始⽆终,⼆耻也;少时作字,不能临摹⼀家之体,遂致屡变⽽⽆所成,迟钝⽽不适于⽤,近岁在军,因作字太钝,废搁殊多,三耻也。尔若为克家之⼦,当思雪此三耻。推步算学,纵难通晓,恒星五纬,观认尚易。家中⾔天⽂之书,有《⼗七史》中各天⽂志,及《五礼通考》中所辑观象授时⼀种。每夜认明恒星⼆三座,不过数⽉,可毕识矣。凡作⼀事,⽆论⼤⼩难易,皆宜有始有终。作字时,先求圆匀,次求敏捷。若⼀⽇能作楷书⼀万,少或七⼋千,愈多愈熟,则⼿腕毫不费⼒。将来以之为学,则⼿钞群书,以之从政,则案⽆留牍。⽆穷受⽤,皆⾃写字之匀⽽且捷⽣出。三者皆⾜弥吾之缺憾矣。
今年初次下场,或中或不中,⽆甚关系,榜后即当看《诗经》注疏。以后穷经读史,⼆者迭进。国朝⼤儒,如顾、阎、江、戴、段、王数先⽣之书,亦不可不熟读⽽深思之。光阴难得,⼀刻千⾦。以后写安禀来营,不妨将胸中所见,简编所得,驰骋议论,俾余得以考察尔之进步,不宜太寥寥。此谕。
书于⼷阳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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